林晓在彻底沉入现代都市生活的“真实”前,最后一次看向办公室落地窗外。就在他即将认同这场“穿越”不过是南柯一梦时,一瞥之下,窗玻璃上,却清晰地映出了他自己此刻的面容——那是一张二十岁许、与这个世界年龄完全不符的、属于修真界少年林晓的、年轻而锐利的脸。这一细节的“穿帮”,如同幻境完美的画布上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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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仿佛大脑被强行塞入又抽离了什么庞杂的信息。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公司午休区的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电脑屏幕因无人操作已进入休眠,一片漆黑。
“林经理?你没事吧?”隔壁工位的同事递来一杯温水,关切道,“刚才看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最近项目压力太大了?‘姑苏城文旅推广案’的策划书,也不急在这一时嘛。”
姑苏城……文旅推广?
这几个字像钥匙,瞬间打开了更多“合理”的记忆闸门。林晓想起来了,自己是这家知名广告公司的项目副总监,正在负责一个名为“梦回姑苏”的大型文旅项目。手头的策划案里,充满了小桥流水、剑舞表演、古典园林复原的概念。难怪……难怪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漫长、荒诞而又细节惊人的“古风梦”。梦里的一切,什么林家、灵剑、金丹、重伤的妹妹,都不过是为了这个项目熬夜查资料、过度投入后,大脑皮层在睡眠中光怪陆离的投射与整合罢了。
“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林晓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声音有些干涩。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梦中那惊心动魄的罡风蚀骨、业火焚心之感,归类为神经紧张导致的生理不适。
下班回到那间温馨的公寓,“黛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她围着碎花围裙,哼着歌,将一盘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端上桌。灯光柔和,饭菜飘香,一切都舒适安逸得如同最标准的都市爱情剧场景。
“哥,尝尝我新学的菜!”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林晓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他看着她笑语嫣然的模样,心中那点关于“梦中妹妹重伤”的残余惊悸,似乎也被这暖洋洋的日常渐渐熨平。也许,那样一个充满杀戮、阴谋和生死一线的世界,本就不该存在。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实且值得珍惜的。
他开始更加“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白天,他全心投入“梦回姑苏”项目,那些梦中的细节偶尔会作为灵感迸发,让他提出一些令同事惊叹的巧妙创意,他甚至无意识地在草图角落画下一枚复杂的、带有星辰纹路的剑形徽记。晚上,他陪着“黛玉”逛街、看电影、规划周末短途旅行。日子平静如水,向前流淌。
唯有一点,如同鞋子里一粒看不见的沙子,总在不经意间硌他一下——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并非针对某件具体的人或事,而是一种弥漫性的、对自身存在根基层面的空虚。有时,他站在拥挤的地铁里,看着周围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陌生面孔,会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抽离,仿佛自己是个误入此地的旁观者。有时,他熬夜做完方案,站在公寓阳台俯瞰都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会觉得这辉煌之下空无一物,远不如梦中那片太湖的夜雾来得厚重与真实。
最明显的一次,是在健身房。他试着举起一个对于这具“坐办公室的身体”而言明显过重的杠铃,几乎是本能地,他试图调动某种丹田处……不,小腹处的“气感”。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杠铃重重砸回架子上,引来旁人诧异的目光。那一瞬间,林晓感到的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深切的、仿佛失去了身体一部分功能般的沮丧和空洞。
“我到底……丢了什么?”他无数次在心底自问。是梦中那移山倒海的力量吗?不,不仅仅是力量。那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与整个世界连接和对抗的方式,一种深刻定义“我是谁”的内在锚点。
他将这归结为都市人常见的“存在性焦虑”或“创后应激障碍”(将自己那逼真的梦视为一次精神创伤)。他尝试用这个世界的理论来解释一切:阅读心理学书籍,甚至考虑接受心理咨询。
然而,幻境虽然强大且自洽,但构筑一个完全封闭、毫无破绽的世界是极其困难的。总会有一些细微的“系统错误”,在不经意间泄露天机。
第一次察觉异常,是在一个雨夜。他加班后开车回家,雨刮器快速摆动,前方车尾灯在湿滑路面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红光。某一瞬间,那些流淌的红光仿佛幻化成了梦境中熟悉的纹路——不是血,而是某种更精妙、更强大的能量脉络,类似……业火道纹?他猛地摇头,以为是眼疲劳产生的幻觉。
第二次,是在播放一首纯音乐时。音乐某个乐章达到高潮,混合着某种合成器模拟的、空灵而又略带凄厉的长音。就在那个音调响起时,林晓放在桌上的水杯,内部的水面极其轻微地、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荡漾开一圈并非同心圆的、复杂的涟漪,转瞬即逝。他盯着水杯看了很久,心中疑窦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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