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抬起头看他。
周予白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她把一个人给打了。打得挺狠的，据说对方躺了好几天。
具体为什么没人清楚，反正后来这事被压下去了，没掀起什么浪花，再后来……她就转学了。”
温迟的呼吸微微一滞，握住笔的手无意间收紧了。
周予白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满意地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为什么打人，打的是谁，没人敢明说。反正事情闹得不小，听说她还休学了一年。”
他摊了摊手，“所以我说，她挺神秘的。”
温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打人？躺好几天？叶星澜？
她几乎都要忘了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点冷感的手，会用来暴力地对待另一个人。
刚转来那会儿，学校有些混子，年轻气盛，看不惯叶星澜的傲，喜好挑衅，但叶星澜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她那副对任何人和事都淡淡的样子，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周予白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温迟心里，迅速生根发芽，勾起了难以抑制的忐忑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担忧。
“那你知道……她……打了谁？”
温迟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周予白耸耸肩，靠回椅背，语气轻松了些，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仿佛知道内情却故意不说：
“这就不太清楚了，那家伙好像也转学了。”
“不过嘛，”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嘴角，话锋一转，带着点说不清是调侃还是别的意味，
“她这次考这么高，真是出乎我意料。以前可没见她这么用功，该不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吧？或者就是突然开窍了？”
这话里隐含的微妙贬低和猜测，让温迟下意识地感到不舒服。她张了张嘴，想反驳，说叶星澜明明一直都很努力，她做过的题集摞起来有多高。
周予白却紧接着开口了，根本不给温迟说话的机会，语气里还掺入一点不易察觉的轻慢，像是好心提醒。
“她那种性子，又傲又独，家里背景还不一般。说实话，温迟，你觉得她这样的人，会真心跟谁交朋友吗？说不定就是一时觉得新鲜，或者……嗯，找个伴儿解闷？”
他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进了温迟心底最隐秘的不安和难堪里。
她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这句话，曾不止一个人、不是第一次和她说过。
“谁需要你评判？”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随即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冰冷的、带着压力的气息瞬间逼近。
温迟抬起头，心脏猛地一跳。
叶星澜不知何时回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周予白。她的眼神很静，静得让人心慌，像结冰的湖面，底下却压着汹涌的暗流。
周予白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转过头，看见叶星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抱着一本教材书，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周予白耸耸肩，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又挂起那副懒洋洋的笑，甚至带上了点无辜：“开个玩笑嘛，别介意。”
他站起身，看了温迟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随即若无其事地让开位置，晃回了自己的座位。
叶星澜的目光从周予白背影上收回，落在温迟脸上，带着审视。
温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手指蜷缩起来，心里有点乱，又有点心虚，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
她听得太入迷了，竟也没发现叶星澜回来了。更不知，她又听见了多少。
“他跟你说什么？”
叶星澜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没什么，”温迟的声音细若蚊蚋，“就随便聊了几句。”
叶星澜盯着她看了一会，没再追问。
她坐下，拿出下节课的课本，动作一如往常般利落。
但温迟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那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让人窒息。
整个下午，叶星澜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照常看书、做题。
只不过，她没再主动和温迟说一句话。即使温迟鼓起勇气问她一道题，她也只是简洁地解答，眼神没有任何交流。
温迟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冷冽，偶尔投来的目光也沉甸甸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被冷落了，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和开口说些什么，可当看见叶星澜做题时冷漠的侧脸，话又咽了下去。
放学铃响，晚自习结束。
学生们收拾书包，喧闹着离开教室。温迟默默跟在叶星澜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
回宿舍的路要经过一段光线昏暗的林荫道。树影婆娑，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线投下朦胧的阴影。
就在一个拐角，叶星澜突然停下脚步。温迟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把攥住。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将她猛地拉向路边更浓的阴影之下。
温迟的后背轻轻撞上冰凉粗糙的树干，惊得低呼了一声。
叶星澜的手臂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将她困在这一方狭小昏暗的天地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温迟能清晰地闻到叶星澜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气息，混合着夜晚微凉的空气。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叶星澜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滚着温迟看不懂的暗沉情绪。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叶星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不再是下午那种冰冷的平静，而是某种几乎要压不住的焦躁和……戾气。
温迟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被圈禁在叶星澜的气息和体温里，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让她感到一丝害怕，却又莫名地……心悸。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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