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因为叶星澜的到来而短暂地凝滞了一瞬，随即又被那种刻意营造的、浮于表面的温馨所覆盖。
电视里晚会歌舞升平，与这屋里微妙的气氛相称，倒显得有些诡异。
“星澜，今年愿意回来就好。外面冷吧？喝点热茶暖暖。”白婉柔笑着招呼，起身要去倒茶。
叶星澜没什么表情地走到沙发旁，挑了个离他们稍远的单人位坐下：“不用，谢谢。”
白婉柔的手顿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又牵起一抹笑。
“那吃点东西吧，饺子刚出锅，正热乎着呢。”
她转身就去厨房张罗，没再在意叶星澜的回复，姿态娴熟得仿佛她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叶星澜懒得陪她演家庭和睦的戏份，微不可察蹙了蹙眉，没接话。
陆远峰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在叶星澜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平淡无波：“老宅那边怎么样？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就那样。”叶星澜回答得言简意赅，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显然没有深入交谈的意愿。
陆景辰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叶星澜，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姐还是这么酷，大过年的也一个人跑去陪老太太，真是孝顺。”
他语气听着像是夸奖，细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叶星澜自然也听出来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声音冷淡：“比不上你在国外逍遥自在，学得轻松，项目做得又好。”
她刻意重复了电话里父亲的话。
陆景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他从小就厌恶叶星澜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傲气，更记得小时候被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屈辱。
这些年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但那份嫉恨从未消失。
他轻笑一声，换了个姿势：“国外是挺轻松的，主要是氛围好，没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儿。爸，你说是不是？”
陆远峰仿佛没听出两人之间的交锋，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电视屏幕上，扮演着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叶星澜淡淡瞥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闻言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几乎成了气音。
父亲总是这样。
默许甚至纵容着这种暗流涌动，仿佛只要表面维持平静，内里如何腐烂都与他无关。
见父亲应和，陆景辰挑眉，继续说道：“不过姐现在可是大忙人，父亲的话都不愿听，难得回来一趟，心思估计早就不在家里了。”
陆远峰蹙了蹙眉，他听出了儿子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但他没有接话。
白婉柔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短暂的交锋：“景辰，怎么说话呢？姐姐是学业忙。”
她又笑着转向叶星澜，“星澜啊，在高中里还适应吗？听说你们特招班竞争挺激烈的，压力大不大？要是觉得辛苦，跟你爸说，让他想想办法……”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却在暗示她可能需要依靠家里，暗戳戳地抬高自己那个轻松又优秀的儿子。
叶星澜终于转过视线，看向白婉柔，眼神平静无波：“不劳费心，挺好。”
简单的四个字，堵得白婉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姐这是什么态度，妈也是关心你……”
见状，陆景辰皱起眉，不满道。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星澜，尝尝阿姨包的饺子，是三鲜馅的，你小时候好像挺爱吃的？”
白婉柔淡淡看了陆景辰一眼，他对上那视线，立即噤了声。
她将盘子放在叶星澜面前，笑容温婉，眼神里却带着试探。
叶星澜看着那盘饺子，没动筷子，只淡淡说了句：“谢谢，不太饿。”
白婉柔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失落：“是不合胃口吗？要不我再去给你下点别的？”
“不用麻烦。”叶星澜站起身，觉得这场虚伪的表演索然无味，“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你们慢用。”
她说完，也不等回应，径直转身上了楼。
白婉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陆远峰柔声道：“这孩子，还是这么独来独往的……大过年的，也没吃几个饺子，饿着了怎么办？”
陆远峰皱了皱眉，没说话。
陆景辰却忽然笑了笑，主动拿起那盘饺子：“妈，我去给姐送上去吧。大过年的，总不能真让她饿着肚子。”
白婉柔表现得有些意外，随即露出欣慰的表情：“也好，还是景辰懂事。快去快回。”
陆景辰端着饺子，慢悠悠地走上二楼，停在叶星澜房门外。
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叶星澜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进来，放桌上就行。”
陆景辰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布置简洁冷感。
叶星澜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文件或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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