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狠狠擤鼻涕和用力擦掉眼泪的声音。
林晚晴强忍着接下来的哭腔，硬撑着用更加刻薄的语气说：“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厌恶你！恶心你！讨厌你！我对你花的所有心思，那些蓄意的接近和要好，都是为了我自己！”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想接近陆景辰！我想跨越我现在这个令人作呕的阶层！我以前过得太苦了！你这种被人捧着长大的人根本不会懂！”
她喘着粗气，语速快得像是在倾倒积压已久的垃圾：“后来陆景辰不知道怎么看出来了，有一天他叫我出去。我那时候还以为……哈哈，我甚至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结果呢？结果他只丢给我一场冷冰冰的交易！他让我帮他监督你，了解你的动向，帮他追到你！他知道我缺钱，他说会给我报酬……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除了答应，我还能怎么办？！”
“你收到的那些他送的礼物，很多主意都是我出的！那些你以为的巧合和缘分，背后也都有我的一份功劳！我能出国学习，也都是靠他帮的忙……
前几天我回来，也只是家里有点破事需要处理，刚好被陆景辰知道了，他以为我贪得无厌想要更多，就威胁我管好自己，别在这种关头跳出来乱说话！所以我连家里人的面都没怎么见着，就他妈又得像条狗一样滚回去了！”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她像是耗尽了力气，重重地喘了口气，电话那头又传来喝酒的声音。
“这下……你全都知道了吧？”她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明显的醉意，充满了自嘲和疲惫，“还找我做什么？”
温迟无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抹着电话亭玻璃上厚厚的灰尘，目光有些放空，望着外面被灰尘模糊的校园景致，仿佛透过这些在看更遥远的东西。
“……温迟？”
……
林晚晴没听到温迟的回答，开始急躁地“喂？喂？喂？喂？”地叫了好几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和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愤。
直到这时，温迟才极其平淡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
“……嗯。”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这声回应，像是终于确认她还在听，那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混合着隐约压抑的啜泣。
接下来的时间又安静了很久，直到有人出声打破前，她想这样的沉默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听筒里，林晚晴压抑着泪意，声音哑得厉害。
“温迟……你说句话呀……我、我他妈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就这样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温迟这样的平静，这种近乎漠然的态度，反而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烦闷，比预想中被指责、被痛骂更让她难受。
她甚至阴暗地想，她宁愿看到温迟崩溃，哭着质问她为什么，那样或许还能让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意和解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所有的宣泄都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独角戏。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咕咚咕咚灌酒和艰难下咽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温迟听着那边的动静，纤长的睫毛在昏黄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像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或许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
“林晚晴，”她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电话线的力量，“别喝了。”
林晚晴根本不理睬，只是顿了一下，接着又是更凶的灌酒声，仿佛在跟她较劲。
温迟没有继续阻止，只是听着，然后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像是评价，又像是陈述：“你变漂亮了，林晚晴。”
电话那头灌酒的声音停了。
温迟继续说：“那天我看见你了。穿着很时尚，妆容也很精致，和我记忆里不太一样，差点没认出来。”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去了我们以前说过想去的国家念大学……这些，不都是你曾经想要的吗？”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疑惑：“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染上酗酒的习惯，还在这里……掉眼泪？”
“谁哭了？！”林晚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尖声反驳，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温迟你耳朵聋了吗？我没哭！”
温迟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那没哭吧。”
她似乎并不在意林晚晴的否认，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缓，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那我跟你说点……或许能让你高兴的事？”
“你知道吗，世界上根本没有跟你完美契合的人。如果有，那就得警惕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划了一道。
“陆景辰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表现得多么像个量身打造的救赎者？帅气，有能力，家世好，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点不为人知的脆弱，塑造一个美强惨的形象……送昂贵的礼物，带我见识所谓的圈子……”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无懈可击，不是吗？”
温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像是在复盘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看起来那么完美，又那么惨——至少他让你觉得他需要被理解，被拯救。可这样骄傲的人，为什么会偏偏选择我呢？不管他当时编织出多么动听的理由，我始终感受不到那个真实的答案。”
她停顿了一下，因为电话那头传来林晚晴急促的吸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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