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沉默得吃着饭,或许只有温迟显得很沉默。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对方搭话,哪怕对方表现得好像很热情,一直在用公筷给自己夹菜。
温迟小口吃着碗里的菜,味道其实很好,但她食不知味。
她的视线偶尔掠过对面女生的耳钉。
几枚银色小环沿着耳廓曲线排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耳钉很好看。”张韵突然侧过脸,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左耳上那排银色耳钉,“一共七个。喜欢吗?”
温迟猝不及防被抓住偷看的视线,耳根微热:“很特别...不会疼吗?”
“习惯就好了。”张韵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还有个舌钉,想看看吗?”
“不用了。”
温迟连忙摇头,抿唇笑了笑,筷子差点掉在桌上。
张韵没有坚持,转而重新拿起公筷,自然地将清蒸鲈鱼最嫩的部位夹到温迟碗里,“尝尝这个,今早刚送来的。”
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
温迟埋头努力吃着,腮帮随着咀嚼轻轻鼓动。
张韵支着下巴看她,眸色在餐厅吊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
“学姐。”等温迟咽下食物,张韵突然开口,“上次在小树林看见你抽烟,挺意外的。”
温迟刚想着怎么开启话题引到这事上,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提起了。
她猛地呛住,咳嗽了好几下。
张韵适时递过水杯,她接过来喝了几口才缓过来。
“那不是...我平时不抽的。”温迟擦拭眼角呛出的泪花,“就那一次,还被你撞见了。”
“真巧,第一次就被我遇见了。”
张韵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神却带着几分玩味。
“我还拍了张照片,你要看看吗?”
温迟的心提了起来。
她看着张韵拿出手机,滑动屏幕,然后递到她面前。
照片上的少女蹲在墙角,手指笨拙地夹着烟,眼尾泛红,长睫低垂。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拍得挺好的,就是...”温迟斟酌用词,指节微微收紧,“我的这种行为可能不太妥当。”
张韵轻笑一声,取回手机:“怕我传出去?怎么会呢。我可是为了学姐才来这所大学的。”
温迟怔住。
“学姐这么优秀,抽烟又怎么了?”张韵晃了晃手机,“要是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删了。”
温迟看着那张笑脸,突然觉得删除照片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流传出去,又能怎样呢?
“留着吧。”她说。
张韵眼睛一亮,把手机收起来:“学姐真好。吃饱了吗?带你去看看小猫。”
小猫被安置在次卧。
房间朝南,阳光充沛,窗台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具和猫抓板。
那只蓝眼睛的白猫正蜷在猫窝里睡觉,听到动静警觉地抬起头。
看到是张韵,又放松下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它适应得挺好。”
温迟站在门边,没有走近。
她看着那只猫,想起那天在路边它怯生生望着自己的模样。
张韵走到猫窝旁蹲下,轻轻挠着猫的下巴:“除了我,别人靠近它都会躲。”
温迟注意到猫的项圈是崭新的,银色挂牌在阳光下反着光。
“要摸摸看吗?”
温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蹲下。
她刚伸出手,猫就警觉地跳开了。
“看来它还是怕你。”张韵轻声说。
温迟收回手,笑了笑:“可能还需要时间。”
张韵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把她的黑发染上一层浅金:“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事,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呢?”
张韵转过身,逆光中她的表情看不真切:“比如一个人的本性。比如...某些记忆。”
温迟的心微微收紧。
她终于抬起头,对上张韵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熟悉,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那句话在空气中缓缓沉淀,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重量。
温迟不知道该怎样接这句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小猫在远处舔爪子的细微声响。
张韵等了一会儿,见温迟始终沉默,便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转身走向窗台,那里,小猫正蜷在阳光最盛的地方打盹。
“过来。”
张韵轻声唤道,伸手将小白猫抱进怀里。
猫儿在她臂弯里显得格外温顺,软软地“喵”了一声,蓝色的眼睛在光线下像两汪清澈见底的湖泊,瞳孔边缘泛着细碎的金光。
她抱着猫走到温迟面前。
小猫好奇地歪着头,那双湛蓝的眸子纯净得不像话,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温迟看着那双眼睛,一时失了神。
“你看,它记得你。”
张韵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温迟抬起头,轻轻摇头:“怎么可能。我们只见过一面。”
“怎么不可能?”张韵低头抚摸着猫儿的后背,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就像有的人,有些事,见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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