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来。张玉民对孩子们招手。
他小心地将剩下的蛋羹分到几个小碗里,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不少。慢慢吃,别烫着。
大丫、二丫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惊奇。
三丫吃得急了些,烫得直吐舌头,却舍不得停下。
张玉民耐心地吹凉了四丫碗里的蛋羹,一点点喂给她。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孩子们细细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
一碗普通的鸡蛋羹,对这个长期缺乏油水、更缺乏关爱的家庭来说,不亚于一场盛宴。
魏红霞慢慢吃着自己碗里的蛋羹,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却心满意足的样子,再看看默默注视着孩子们、眼神柔和的张玉民,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混着蛋羹一起吃下。
这泪水,不再是纯粹的苦涩,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心酸,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被珍视的感觉。
三丫吃得最快,她舔干净碗底,仰起小脸,看着张玉民,小声说:爹……蛋羹……真香。
这一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恐惧和疏离的称呼,而是带着一丝依赖和满足。
张玉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他伸出手,揉了揉三丫枯黄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香以后爹再给你们做。
大丫和二丫也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亲近。
魏红霞默默吃完最后一口蛋羹,将空碗放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她看着张玉民,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你……你也忙活半天了,碗里……碗里还有点底子……
张玉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走到炕边,看着碗里那点刮下来的、已经有些凉了的蛋羹碎屑,心里却是滚烫的。
他拿起勺子,将那些碎屑刮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这点残羹,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香甜。
一碗鸡蛋羹,或许填不饱五个咕咕叫的小肚子,却实实在在地,迈出了融化这个家庭坚冰的第一步。
那弥漫在屋里的蛋香,和孩子们满足的小脸,便是最好的证明。
“时候不早了,你刚生完,赶紧躺下歇着,别着了风。”张玉民说着,走过去,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看了看她怀里睡得正香的五丫头,“孩子给我吧,我抱着,你睡会儿。”
魏红霞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襁褓递了过去。
张玉民接过孩子的动作,比他拿棍子时轻柔了百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抱着的是全世界。
他笨拙却又无比珍视地调整着姿势,让五丫在他臂弯里睡得更舒服些。
这一幕,让魏红霞鼻尖一酸,赶紧别过头去。
张玉民抱着小女儿,在炕沿坐下,对另外四个丫头说:“都躺好,睡觉。大丫,你是大姐,照顾好妹妹们。”
大丫看了看娘,又看了看爹,小声应了一句:“嗯。”然后拉着二丫和三丫,挨着魏红霞躺下了。四丫早就困得不行,也蜷缩在一边。
张玉民就那么抱着五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目养神。
他不敢睡实,耳朵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提防着老宅那边不甘心再来闹事,或者有什么其他意外。
怀里小女儿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像一股暖流,缓缓熨帖着他那颗饱经沧桑、充满戾气却又无比柔软的心。
这一夜,对于魏红霞和孩子们来说,注定是漫长而难眠的。
恐惧、迷茫、甜蜜还有一丝微弱的新奇,交织在心头。
而对于张玉民来说,这是新生的第一夜,是守护的开始。
……
天色蒙蒙亮,窗纸透出熹微的青光。
张玉民几乎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魏红霞其实也没睡踏实,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了眼。
“我出去一趟,弄点吃的回来。”张玉民低声道,“你看好孩子,谁来也别开门。”
魏红霞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小心点。”
“嗯。”张玉民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暖。这句“小心点”,虽然简单,却是久违的关心。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带上。院子里,昨晚被打断的栅栏柱子歪在一旁,雪地上还残留着凌乱的脚印和些许污渍,昭示着昨晚的不平静。他眼神冷了冷,没去管它,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墙角那堆柴火上。
他走过去,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根粗细均匀、韧性极好的“Y”字形树杈,又回到屋里,从炕席底下翻出两根束口袋子用的、弹性很好的橡皮筋。这是他前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他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就着微弱的光线,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仔细地削刮树杈,将手握的地方打磨光滑,避免木刺扎手。然后,他将两根橡皮筋并列,牢牢地绑在树杈的两个顶端,形成一个简易却非常实用的弹弓。他又从柴火堆里挑拣出一些大小适中、形状圆润的石子,装在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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