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民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煞气和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回到靠山屯时,已是夕阳西下。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屯子边的小河,仔细清洗了脸上、手上的血污,又将开山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骇人。
然而,当他推开自家院门时,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的魏红霞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和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玉民!”魏红霞手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她几步冲过来,声音带着颤抖,“你……你胳膊咋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些人……”
张玉民看着妻子瞬间苍白的脸和盈满泪水的眼睛,心里一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让树枝划了一下。山里转了转,打了只兔子。”他把手里拎着的那只野兔晃了晃。
可魏红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紧紧抓住张玉民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你骗我!你身上有血味!还有……还有一股子狠劲儿没散!你是不是又跟那些人动手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上次张玉民独战七八个混混,虽然赢了,但也让她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这一次,她光是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就几乎要崩溃。
张玉民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再也无法隐瞒。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是,又碰上了。”他低声承认,“在北大沟那边的乱石坡,刀疤刘带了七八个人埋伏我。”
魏红霞猛地抬起头,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证实,还是让她浑身发冷:“七八个人?你……你……”她上下摸索着张玉民的身体,生怕他还有别的伤。
“我没事,就胳膊划了一下。”张玉民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道,“他们都让我收拾了,断手断脚,估计得消停一阵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魏红霞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七八个拿着砍刀斧头的亡命徒埋伏在山林里……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死死抱住张玉民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压抑地痛哭起来。
“别去了……玉民,咱别再去招惹他们了……咱们把钱给他们,破财免灾,行不行?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最大的愿望就是丈夫平安,孩子健康,她承受不起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张玉民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恐惧和无助,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怜惜。他知道妻子吓坏了。
“红霞,你听我说。”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这不是钱的事。这些人,是喂不饱的狼!今天你给了钱,他们明天就会要更多!你越软弱,他们就越得寸进尺!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疼了,他们才不敢再来!”
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知道你怕。我也怕。我怕我万一有个闪失,你和孩子们怎么办?但我更怕,因为我今天的退缩,明天他们就会欺负到你们头上!就会来抢我们的家,伤害你和闺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所以,我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谁想动我的家,动我的亲人,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魏红霞听着丈夫斩钉截铁的话语,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守护,心中的恐惧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了一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瘦削却坚实的胸膛里,蕴藏着怎样一座可以为家人喷发的火山。
她不再哭了,只是用力地回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里。过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玉民,”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得对!咱不退!咱一步都不能退!”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以前,是我糊涂,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世道,人善被人欺!咱不惹事,但咱也不怕事!他们要是再敢来……”
她的眼神也带上了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你就往死里打!家里有我!我和闺女们给你守着家!要是……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
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但语气却更加决绝:“我和孩子们……也不活了!咱们一家子,死也死在一块儿!”
这近乎绝望又无比坚定的誓言,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玉民的心上!他浑身剧震,看着妻子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前世,魏红霞积劳成疾,郁郁而终,临终前抓着他的手,眼里满是眷恋和不舍。那一幕,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这一世,他发过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幸福快乐。可现在,她却对他说出了“死也死在一块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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