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靠山屯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黑油油的土地。张玉民家的新房地基已经打好,红砖墙砌了半人高,工人们正在架梁上椽,叮叮当当的施工声从早响到晚。
这天早上,张玉民正在新房工地查看进度,远远看见张玉国低着头往这边走。自从答应让他当仓库保管员,这个弟弟见了面总是躲着走,今天倒是稀奇。
大哥......张玉国走到跟前,搓着手,欲言又止。
有事?张玉民头也不抬,继续检查墙体的垂直度。
那个......仓库保管员的活儿,谢谢大哥。张玉国声音很小,我以前......以前不是人,对不起大哥......
张玉民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张玉国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怜。
过去的事就算了。张玉民淡淡地说,好好干,别动歪心思就行。
不敢不敢!张玉国连连摆手,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大哥丢人!
正说着,王俊花也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大哥,我蒸了点粘豆包,给工人们尝尝。
张玉民瞥了一眼篮子里的豆包,个个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匆忙做的。他没接,只说:放那边吧,工人们歇晌的时候吃。
王俊花讪讪地把篮子放在石料堆上,又扯了扯张玉国的袖子。张玉国会意,吞吞吐吐地说:大哥,还有个事......东北那孩子开春该上学了,可是学费......
学费多少?张玉民直接问。
五......五块钱......张玉国声音更小了。
张玉民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过去:拿着,给孩子买本子铅笔。
张玉国接过钱,手都有些发抖。王俊花更是激动得眼圈发红:谢谢大哥!我们......我们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
看着两人千恩万谢地走了,旁边的工头凑过来:张同志真是仁义,这样的兄弟还肯帮衬。
张玉民没说话。他不是相信这两人真能改好,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张东北那孩子虽然被惯得有些歪,但毕竟才八岁,不能因为爹娘不是东西就耽误了前程。
中午回家吃饭,张玉民把这事跟魏红霞说了。魏红霞叹了口气:要是他们真能改好,倒是好事。就怕......
我心里有数。张玉民扒了口饭,给他们个活路,但核心生意不能让他们碰。仓库那边我让云海盯着,出不了大岔子。
静姝在旁边听着,小声说:二叔家的东北弟弟,昨天还抢婉清的糖呢。
婉清立刻告状:他还要撕我的本子!说女孩子念书没用!
张玉民脸色一沉:他真这么说的?
婉清用力点头,我说我要像爹一样有本事,他说他爹说了,女孩子再本事也是别人家的人。
魏红霞气得放下筷子:这孩子,怎么学的这样!
上梁不正下梁歪。张玉民冷哼一声,看来我那十块钱是白给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胡云海的声音:队长!县里指导组来了!
张玉民赶紧放下碗出去。屯口来了两辆吉普车,下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上次突击检查的那个中年人。
李组长,欢迎欢迎!张玉民迎上去握手。
李组长笑着说:玉民同志,这次我们是正式入驻指导。县里很重视你们这个试点,特意派了专业团队来。
他介绍身后的几个人:这是王会计,负责财务指导;这是刘技术员,负责狩猎和加工技术;这是赵干事,负责政策解读。
张玉民一一握手,心里明白,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指导组在屯里住了下来,就在狩猎队队部隔壁收拾出两间屋子。接下来的日子,靠山屯变得格外忙碌。
王会计帮着建立规范的账目制度,每一笔收支都要登记造册;刘技术员指导狩猎队改进工具,还带来几张新式猎网的图纸;赵干事则组织社员学习政策,讲解集体经济的优势。
张玉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白天要配合指导组工作,晚上还要处理狩猎队事务,抽空还得盯着新房施工。
这天晚上,他正在队部看账本,胡云海神秘兮兮地进来:队长,有情况。
怎么了?张玉民头也不抬。
张玉国这两天老往仓库跑,说是清点物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胡云海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我看见他偷偷往怀里揣了什么东西。
张玉民放下账本: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胡云海肯定地说,虽然没看清是啥,但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好事!
张玉民沉思片刻:先别声张,明天我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张玉民来到仓库。这是用旧队部改造的,里面堆满了皮货、山珍和腌制的肉类。张玉国正在里面记账,看见他进来,明显慌了一下。
大哥,你怎么来了?
随便看看。张玉民在仓库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货架,最近出入库都正常?
正常!正常!张玉国连连点头,我都记着账呢,一笔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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