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一具骷髅签合同？”凯尔的声音充满了茫然和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哲学困惑。他觉得我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理解范畴。
“注意你的措辞，凯尔。”我严肃地纠正他，“这不是‘签合同’，这是在履行‘程序正义’。你懂吗？程序！只要我们的程序无懈可击，那么结果就是正义的！系统也好，世界规则也好，它们都吃这一套！”
我将那份新鲜出炉的《遗产转让协议》在骷髅巴纳比面前晃了晃，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凯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举动。
我小心翼翼地托起巴纳比的右手骸骨，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我用他那干枯的指骨，在地上沾了点混着灰尘的湿土，最后，郑重地按在了羊皮纸下方“甲方”签名处。
一个清晰的、由五根指骨印组成的“手印”赫然出现。
“好了，甲方已‘签字’画押。”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炭笔，在另一边龙飞凤舞地签上了我的大名，“乙方签字。”
我举起羊皮纸，对着空无一人的溶洞高声宣布：“协议成立！”
凯尔：“……”
他捂住了脸，似乎不忍再看这荒诞的一幕。他觉得自己的骑士精神和世界观，正在被我的骚操作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好了，别愣着了，履约时间到。”我拍了拍手，把协议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来，搭把手，帮巴纳比先生搬个家，让他入土为安。”
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凯尔还是走过来，和我一起小心地将巴纳比的骸骨从金币堆上抬了下来。
“咔哒。”
随着骸骨的移动，一个被腐朽衣物包裹的小东西从他肋骨间掉了出来，滚落在金币上。
我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那是一本巴掌大小、用某种防水皮革包裹的日记本，还有一个锈迹斑斑，但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小铜钥匙。
我眼睛一亮。
发财了！这本日记，恐怕比这一堆金币加起来都更有价值！里面记载的，很可能是一个盗贼王的毕生心血和秘密！
我压下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地将两样东西塞进口袋。
我们俩在溶洞角落里挖了一个简陋的坑，将巴纳比的骸骨放了进去。在埋上最后一捧土之前，我清了清嗓子，对着土坑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举手礼。
“巴纳比先生，一路走好。”我沉痛地说道，“安息吧，你的英雄事迹，将由我来发扬光光光……发扬光大！”
凯尔嘴角抽搐，但还是有样学样，对着土坑行了一礼。他大概觉得，既然都已经陪我疯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下。
“葬礼”结束，接下来是“名誉修复”环节。
我退后两步，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用一种吟游诗人般的咏叹调，开始了我的即兴创作：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邪恶的黑龙闻到了黄金的芬芳，撞开了宝库的大门！然而，迎接它的，是‘黄金之手’巴纳比伟岸的身影！他怒吼道：‘无耻的恶龙，休想染指凡人的财富！’然后，他拔出了他那把名为‘盗亦有道’的传家宝剑……”
“停停停！”凯尔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他哪有剑？而且他明明是被自己蠢死的！”
“艺术加工，你懂不懂？”我白了他一眼，“历史是由胜利者……哦不，是由继承者书写的！等以后我把这个故事传出去，巴纳-比-龙-终结者-维奇，就是他的全新名号！”
在我完成了这场尴尬而浮夸的“追悼演说”后，脑海里期待已久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已与遗产所有者签订合法协议，并以严谨、周到的方式履行了相关义务。】
【“偷窃”诅咒风险已彻底移除。本次财产来源已自动修正为“服务报酬”。】
【恭喜宿主，您已掌握“规则之内，随心所欲”的精髓，请开始收取您的‘合法’收益。】
成了！
我得意地一笑。我就知道，只要我比系统还不要脸，系统就拿我没办法！
“好了，凯尔，收账了。”我从腰间解下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布袋，走到金山前，“我们是讲究契约精神的文明人，说好一千金币，就只拿一千金币。”
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袋子里装金币，并且还真的在一枚一枚地数数。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搞定！”
装满金币的袋子沉甸甸的，我吃力地将其甩到背上。
凯尔看着那座几乎没怎么变小的金山，又看了看我背上那一大袋金币，终于后知后觉地问道：“林奇，我们费这么大劲，就为了……一千金币？剩下这些呢？”
“别急。”我拍了拍口袋里那本硬邦邦的日记，“这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剩下的，是巴纳比先生留给我们的‘寻宝地图’，以后有的是机会，名正言顺地回来‘继承’。现在，我们只拿我们应得的‘报酬’。”
我拿出那把小铜钥匙，试着插进旁边一个上了锁的木箱。
“咔嚓”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没有金币，而是铺着一层柔软的黑天鹅绒，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颗未经打磨的原石。在火把的照耀下，这些石头内部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天哪，这些要是拿出去，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凯尔惊叹道。
“很好，这些东西没有铸币厂的印记，更难追查。”我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塞进口袋，“也算是服务的‘小费’吧。”
清点完“合法收入”，我们准备离开。我走到石门前，找到了那个巴纳比梦寐以求的内部开启机关——一块凸起的石砖。
随着我用力按下，石门再次发出轰隆巨响，缓缓打开。
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下水道气味，混合着潮湿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我和凯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我欺。
踏出石门，回到那黏腻的淤泥之上，我们仿佛从黄金遍地的天堂，一脚踏回了臭气熏天的地狱。
但心情，却已截然不同。
我们不再是身无分文、为了一个银币都要演戏的穷光蛋预备骑士了。
我们现在……是身怀巨款的穷光蛋预备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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