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雷雨总来得猝不及防,半夜里,狂风卷着雨点砸在土坯墙上,“噼里啪啦” 响得吓人,院角的老槐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枝桠拍打着窗户,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抓挠。聂红玉坐在油灯下,正核对炊事班的月度台账 —— 白天刚换了新的记账本,得把上个月的粮、柴、盐数据誊抄进去,油灯的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在账本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妈妈,我怕。” 小石头裹着薄被,从炕上坐起来,眼睛红红的,小手紧紧攥着聂红玉的衣角,“外面的风好响,像妖怪。” 聂红玉放下笔,把儿子搂进怀里,用被子裹紧:“不怕,是打雷下雨,等雨停了就好了,妈妈陪着你。” 柳氏也醒了,坐在炕边纳鞋底的手顿了顿:“这雨下得邪乎,别是要下一夜,明天上工怕是要耽误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混着雷雨声,格外刺耳:“红玉!红玉!救救我的狗蛋!救救他啊!” 是隔壁二队赵婶的声音,她男人去年在工地摔断了腿,家里就她一个人带孩子,平时聂红玉常帮她看孩子,两家走得近。
聂红玉心里一紧,顾不上穿外套,抓起件旧棉袄裹在小石头身上,就往院外跑。柳氏也赶紧跟出来,手里拿着把破油纸伞,却被风吹得翻了面,根本挡不住雨。院门外,赵婶跪在泥水里,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正是她儿子狗蛋,孩子浑身滚烫,嘴唇发紫,手脚抽搐着,眼睛闭得紧紧的,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赵婶,快起来!孩子咋了?” 聂红玉赶紧把赵婶扶起来,伸手摸了摸狗蛋的额头,烫得吓人,比平时发烧热多了,“是不是发烧了?烧了多久了?” 赵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雨水混着泪水往下淌:“从下午就烧,我以为是普通感冒,用热毛巾敷了,刚才突然就抽了,红玉,你快想想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他,我也活不成了!”
柳氏也慌了,手都在抖:“这可咋整?公社医院离这儿有十里地,这么大的雨,路又滑,咋送过去啊?要是耽误了,孩子可就危险了!” 周围的邻居也被哭声吵醒,张大妈披着雨衣跑过来,看到狗蛋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高热惊厥!以前三队有个娃就是这样,没来得及送医,没了……” 这话让赵婶哭得更凶了,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聂红玉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 前世在酒店做经理时,她参加过急救培训,老师说过高热惊厥的应急处理:先物理降温,用酒精擦腋窝、额头、腹股沟这些大血管处,能快速散热,再赶紧送医,不然会损伤大脑。可现在哪有酒精?她突然想起陈教授回北京前,给她留了小半瓶医用酒精,说是 “万一有外伤,能消毒”,她一直藏在灶边的陶瓮里,没舍得用。
“赵婶,你别慌!我有办法先给孩子降温,咱们再想办法送医!” 聂红玉扶起赵婶,“你抱着孩子跟我回家,快!” 几个人踩着泥水路往回跑,雨水灌进鞋里,冰凉刺骨,却没人顾得上。回到家,聂红玉赶紧从陶瓮里翻出那半瓶酒精,又找了块干净的粗布,撕成小块,蘸了酒精,先擦狗蛋的额头,再擦腋窝和腹股沟,动作又快又轻,怕弄疼孩子。
“红玉,这…… 这酒精能行吗?别伤着孩子。” 赵婶看着孩子抽搐得厉害,心里又急又怕,想拦又不敢。聂红玉一边擦一边解释:“这是医用酒精,能快速降温,我以前学过急救,放心,擦这些地方没事,能让孩子烧退点,不然抽久了会伤脑子!” 柳氏也帮着打灯,把油灯举得高高的,方便聂红玉操作,还小声安慰赵婶:“红玉有主意,你别慌,孩子会没事的。”
擦了约莫一刻钟,狗蛋的抽搐慢慢停了,额头的温度好像也降了点,嘴唇的紫色淡了些,能发出微弱的哼唧声。赵婶这才松了口气,眼泪却还在流:“谢谢红玉,谢谢…… 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咋办。” 可新的问题来了 —— 怎么送孩子去公社医院?雨还在下,路又滑,走路要两个多小时,孩子怕是撑不住。
“我去叫李大叔!他有辆旧木板车,能拉着孩子去!” 张大妈说着,披着雨衣就往外跑,雨声太大,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风里。聂红玉把狗蛋裹在自己的薄被里,抱在怀里,用体温捂着:“赵婶,你别急,咱们再等会儿,李大叔来了就快了。” 小石头也懂事地凑过来,用小手摸了摸狗蛋的手:“狗蛋弟弟,别怕,我们送你去医院,很快就好了。”
没过多久,张大妈就带着李大叔跑回来了,李大叔推着辆旧木板车,车轮上沾着泥,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快!把孩子放车上,我铺了稻草,软和点!” 几个人小心地把狗蛋放在木板车上,聂红玉把自己的棉袄盖在孩子身上,又找了块塑料布,盖在上面挡雨:“我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能照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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