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 年的夏末,军区家属院的槐树开始飘下零星的黄叶,风里带了点凉爽的秋意。柳氏坐在自家小院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个没纳完的鞋底,眼神却跟着聂红玉的身影转 —— 聂红玉正和张嫂一起,在院门口核对当天的集体买菜需求,手里的账本翻得哗哗响,时不时跟路过的军属笑着打招呼;不远处,赵婶正拿着刚换的新鲜茄子,跟柳氏招手:“柳婶,今天的茄子特别嫩,一会儿我教你做凉拌茄子,放醋和蒜泥,开胃得很!”
柳氏勉强笑了笑,把鞋底往怀里拢了拢,没起身。自从随军来到这里,她总觉得自己像个 “外人”—— 聂红玉忙着食堂优化、小课堂、集体买菜,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军属们都围着她转;沈廷洲在部队忙工作,回家也常跟聂红玉聊采购、聊后勤,她插不上话;就连小石头,也天天跟着院里的孩子跑,嘴里说的 “马灯”“自行车”,都是她在黄土坡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
她想帮忙,却总觉得力不从心。聂红玉教军属们缝补时,她也凑过去,可军属们学的是 “藏针缝”“狗牙缝”,她只会用农村的 “大针脚”,缝出来的补丁又粗又丑,只能默默坐在角落;集体买菜时,她想帮忙称重,却总算错数,最后还是王主任媳妇接过了秤杆;就连做饭,她习惯了黄土坡的 “大锅炖”,做出来的菜总被小石头说 “不如妈妈做的香”。
“唉,还是在老家好,种个菜、喂个鸡,啥都顺手。” 柳氏叹了口气,手里的针线戳偏了,扎在指头上,渗出点血珠。她赶紧用嘴吮了吮,心里更不是滋味 —— 以前在黄土坡,她是家里的主心骨,地里的活、家里的饭,都靠她拿主意;现在到了城里,却成了 “多余的人”,只能天天坐在门槛上纳鞋底,偶尔抱怨两句 “城里的日子不好过”。
聂红玉核对完需求,回头看到柳氏坐在门槛上发呆,手指上还沾着血,赶紧走过去:“娘,怎么了?是不是扎到手了?” 她拿起柳氏的手,看到指头上的小血点,赶紧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轻轻包上,“您要是累了,就别纳鞋底了,歇会儿。”
柳氏别过脸,声音有点闷:“我也想帮你们做点啥,可我啥也不会 —— 缝补不如你,算账不如王主任媳妇,连做饭都不如你……” 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聂红玉心里一软,她知道婆婆不是想抱怨,是怕自己没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归属感。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沈廷洲说的事 —— 部队仓库里有台旧的蝴蝶牌缝纫机,是之前宣传队用的,后来坏了,一直闲置着,沈廷洲说要是能修好,或许能用。柳氏在黄土坡时,就是缝补的好手,村里谁家要做新衣服、补旧衣服,都找她,只是没见过缝纫机。要是能把缝纫机修好,教柳氏用,既能发挥她的特长,又能让她找到事做,说不定能解开她的心结。
“娘,我有个主意。” 聂红玉扶着柳氏的肩膀,眼睛亮了起来,“沈廷洲说部队仓库有台旧缝纫机,要是能修好,您就能用它缝补衣服 —— 您在老家就是缝补的好手,有了缝纫机,缝得又快又好,军属们肯定乐意找您帮忙,到时候咱们还能换点鸡蛋、杂粮,给小石头补身体,多好啊!”
柳氏愣了愣,手里的鞋底差点掉在地上:“缝纫机?就是电视里那种‘突突突’响的洋玩意儿?我…… 我能学会吗?别到时候把机器弄坏了。” 她在老家见过有人用缝纫机,觉得那玩意儿复杂得很,脚踩踏板,手还要送布,生怕自己协调不好。
“能学会!” 聂红玉肯定地说,“我先让沈廷洲把机器拿回来修,咱们从踩踏板开始练,您在老家缝补的底子好,肯定一学就会。要是您愿意,咱们就试试,不愿意也没事,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沈廷洲就把缝纫机从部队仓库拉了回来。是台银灰色的蝴蝶牌缝纫机,机身有点锈迹,踏板上的漆掉了一块,机头用块红布盖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沈廷洲拿着工具,蹲在院里修了一上午,换了根新的皮带,又给机头加了机油,踩了踩踏板,“突突突” 的声音虽然有点闷,却能正常运转了。
“娘,您过来试试。” 聂红玉把柳氏拉到缝纫机前,先教她怎么放布料,“您看,把布放在压脚下面,用手轻轻扶着,脚慢慢踩踏板,速度别太快,先练走线。” 柳氏犹豫着坐下,手紧紧抓着布料,脚刚踩下去,踏板就 “咔嗒” 响了一声,布料歪了,线也断了。她赶紧站起来,脸都红了:“你看,我就说我学不会,把线都弄断了。”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 聂红玉捡起断了的线,重新穿好,又把布料放好,握着柳氏的手,“您跟着我,手别紧,放松,脚慢慢踩,咱们走直线,一步一步来。” 她陪着柳氏练了一下午,从踩空踏板练起,再到穿线、送布,柳氏的脚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慢慢能跟上节奏,虽然缝出来的线还是有点歪,却比刚开始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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