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阳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的。
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在炕席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昨儿个骑了几十里地自行车的那点疲乏,早就烟消云散了。
炕头那边,陈良飞已经起来了,正就着咸菜疙瘩喝苞米茬子粥,看见儿子醒了,脸上带着笑:“醒了?新车在仓房搁好了,我看了,永久这车子真不错,链子啥的都挺好。”
“嗯,爹,一会儿擦擦油,以后您出门干啥的骑着,省时间,还倍有面儿。”陈阳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刘翠花端着盆热水进来,听见这话连忙摆手:“可别!你爹他可不敢骑那洋车子,再摔着!你自个儿骑就行,出门也方便。”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
放下碗筷,陈阳抹了抹嘴,对父母道:“爹,妈,我出去一趟,找下文远和二虎。”
他回到自己那屋,从炕席底下(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摸出那沓剩下的现金,数出二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分成两沓,用橡皮筋扎好,揣进了棉袄内兜。然后推门出了院子。
清晨的屯子,已经开始活泛起来。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或浓或淡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早饭的混合气味。几个半大小子正在屯中间的雪地里抽冰嘎(陀螺),嘻嘻哈哈的。看见陈阳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出来,都好奇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阳哥!你这车真带劲!哪儿买的?”
“阳哥,骑一圈给俺们看看呗?”
陈阳笑着应付了几句,没多停留,蹬上车就往杨文远家去。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感觉比昨天更顺溜了。到了杨文远家院门口,正好看见杨文远撅着屁股在院里劈柴火。
“文远!”陈阳喊了一嗓子。
杨文远回头一看是陈阳,还有他胯下那辆锃光瓦亮的新自行车,眼睛顿时直了,手里的斧子都忘了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围着车直转圈:“我滴个亲娘诶!阳哥!你真把车买回来了?!‘永久’牌!太牛了!”
陈阳支好车,笑着把他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用橡皮筋扎好的大团结,塞到他手里:“喏,拿着。”
杨文远感觉手里一沉,低头一看,是厚厚一沓十元大钞,他脑子“嗡”地一下,有点懵:“阳……阳哥,这……这是啥钱?”
“上次那熊胆卖了,这是给你分的红。”陈阳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啥?!分红?!”杨文远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赶紧捂住嘴,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阳哥!这……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那熊主要是你打的,我就是跟着跑跑腿……”
“屁话!”陈阳打断他,脸色一正,“咱们是兄弟,说好的有福同享!我陈阳吐口唾沫是个钉!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咋地,嫌少?”
“不是!阳哥,我哪能嫌少啊!这……这是一百块啊!”杨文远激动得手都在抖,长这么大,他手里从来没攥过这么多钱!他爹在林场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个四五十块!这一下就是他爹两个多月的工资!
“给你你就拿着,”陈阳拍了拍他肩膀,“回头给家里买点好吃的,扯块布做身新衣裳,也让你爹妈高兴高兴。别瞎嘚瑟,财不露白,懂不?”
“懂!懂!阳哥,你放心!我指定不乱说!”杨文远把那一百块钱紧紧攥在手心,感觉那纸币烫得吓人,心里对陈阳的感激和崇拜,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行了,别磨叽了。去叫上二虎,一会儿咱还得进山呢。”陈阳吩咐道。
“哎!我这就去!”杨文远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棉袄最里面的口袋,还用手按了按,这才兴奋地跑出去叫张二虎。
陈阳又骑着车去了张二虎家。那低矮的泥草房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破败。张二虎正在院里喂他那几只瘦骨嶙峋的鸡,看到陈阳和新车,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陈阳同样把另一沓一百块钱塞给他。张二虎的反应比杨文远更激烈,这个憨厚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什么也不肯要。
“阳哥……这……这钱太多了……你帮俺家够多了……俺不能要……”
“二虎,你叫我一声哥,这钱你就得拿着!”陈阳语气不容置疑,“给你奶奶买点好药,买点营养品,再把房子拾掇拾掇,眼看要过年了,总得有点过年的样子。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陈阳!”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二虎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用力抹了把脸,重重点头:“阳哥!俺……俺拿着!以后俺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行了,大老爷们哭啥?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进山。”陈阳心里也有些触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陈阳骑着车带着张二虎回到自家院门口时,杨文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孙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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