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窗帘没拉严,清晨的微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沈晚星静静地躺在上铺,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上那块不起眼的霉斑,一夜未眠。
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额头却烫得惊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嗓子被砂纸磨过的疼。她侧过身,对着下铺那个还在整理书包的身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彩虹……帮我跟张老师请一天假,好不好?”
下铺的林彩虹立刻停下动作,仰头看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感冒了?”沈晚星没力气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敢说,这几天夜里,她总是睁着眼睛到天亮,饭也吃不下几口,胃里空荡荡的,却半点食欲也无。更不敢提昨天夜里,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
“沈晚星啊,看着挺厉害,上次那成绩,简直惨不忍睹!我看她就是硬撑,尖子班哪是她能站稳的。”
“可不是嘛,听说她爸妈天天逼着她考试,估计早就撑不住了,你看她最近那蔫儿样。”赶紧从我们班级消失吧,影响我们学习,真是讨厌!
那些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心里。她向来最在意别人的看法,拼了命想在尖子班站稳脚跟,想成为父母口中“人上人”,可到头来,只换来一句“硬撑”。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塌了,她突然就怕了,怕再踏进那个人人挤破头想进的尖子班,怕再为了一场考试熬得心力交瘁,甚至怕见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宿舍里的室友们陆续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笑着往食堂走,脚步声和说笑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彩虹应了声“好,你躺着别动”,急忙披上外套,也急匆匆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宿舍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晚星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闷闷的疼。她闭上眼,眼泪却不听话地从眼角滑下来,浸湿了枕巾。
没过十分钟,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寒气的风裹着食物的香气钻了进来。林彩虹快步走到床边,手里提着一个温热的保温饭盒,她轻轻放在晚星枕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沈晚星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心疼:“还是有些烫,能起来吃点东西吗?”
她把保温桶打开,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一个软软的鸡蛋:“这是我给你打的早饭,温的,好消化,记得吃。”顿了顿,她又说,“上完早课我就去跟张老师请假,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尽快好起来。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考一中呢!”
最后那句话,彩虹说得又轻又坚定,像一缕暖阳,悄悄照进沈晚星灰暗的心里。
沈晚星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彩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她听到了那些话,知道她在难过。那个向来开朗乐观、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的女孩,此刻眼底没有了笑意,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攥着被子,把脸埋在枕头上,任由眼泪汹涌。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突然就想逃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回应着那句“一起考一中”——可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勇气,都快没了。帮我请假吧,我想好好睡一觉,我最近太累了……彩虹轻轻给晚星盖了盖被子,不放心的说,等第二节课下课,我再来看你……晚星不语
滴答,滴答,滴答。
不是墙上的时钟再走,是沈晚星的眼泪,砸在枕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空旷的宿舍里,只剩这细碎的声响,和她空荡荡的心跳。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可心里的混乱却翻江倒海——要逃去哪里?能逃去哪里?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一股莫名的焦躁猛地攥住了她。
味道……什么味道?
是那种混杂着疲惫与狼狈的、让她无比厌恶的味道。她下意识地皱紧眉头,鼻子用力翕动着,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息,正从自己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是没力气洗漱的邋遢感?还是被挫败和脆弱包裹的“狼狈味”?越想,那股不存在的味道就越清晰,像藤蔓一样缠上她的神经。
“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不能,不能,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风吹过的纸。
骨子里的羞耻感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她猛地撑着胳膊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可她顾不上这些,颤抖着手抓起枕边叠好的干净衣服,又扯过搭在床栏上的袜子,凑到鼻尖用力闻了闻——没有,衣服是干净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淡香。
不对,一定是自己身上的问题。
她又笨拙地将脚一点点挪到床边,脚掌刚碰到冰凉的地板,就疼得瑟缩了一下。她咬着牙,弯腰凑近自己的衣角、袖口,甚至抬手闻了闻手腕,一遍遍地确认,一遍遍地吸气,直到肺里都灌满了宿舍里沉闷的空气,却什么异味都没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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