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星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身旁摊开着一个巨大的储物箱。那不是箱子,那是一座青春的坟墓,每一封情书都是一个墓碑,刻着“沈晚星爱李逸乘”的墓志铭。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混合的、略带潮湿的气味,像极了那个她无数次回忆起的、南方雨季的午后。
她随手拿起一封,信封上少年青涩而有力的字迹写着“To 星星”。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字迹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蓝。
念旧是我的问题,我好想你。(小耳朵正在听到的歌。)
她心里默念着,像一句咒语,既是对自己的审判,也是一种无奈的赦免。
我好想你,李逸乘。
分手以后,十二班那个笑容干净、眼神里藏着星辰的少年,会不会在某个瞬间,想起那个曾经属于他的、有点疯癫有点傻的沈晚星?
他们从初中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曲曲折折。从初三开始——那是高三一次晚自习后的停电,她在慌乱中撞倒了他的书桌,他摸黑帮她一本本捡起,指尖在黑暗中短暂相触,像擦亮了一根虚无的火柴。之后是相知,在堆叠如山的试卷和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深夜,彼此是对方疲惫时唯一的光亮。他们都曾坚定地认为,对方就是命中注定。所有的同学都感叹,他们真不容易。
可“不容易”三个字,在现实面前,轻如鸿毛。
岔路:不同的跑道与锁上的心门
其实,在无数个感到窒息的瞬间,沈晚星都想过放弃。
她清楚地知道,或许他们并不是彼此最需要的那个人了。李逸乘考上了北方的重点大学,前途是实验室、论文和一眼望得到头的安稳未来。而她,沈晚星,早早地被抛入了社会这片深不见底的海。
她的世界变成了酒桌、应酬、客户闪烁其词的眼神和真假难辨的承诺。她学会了喝酒,巨能喝,白的红的黄的,来者不拒。她学会了吹牛(因为可以不打草稿),巨能吹,把三分的项目夸成十分。她看起来巨能嘚瑟,在饭桌上谈笑风生,仿佛是社会这个染缸里最快适应的一条鱼。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发疯”似的应酬后,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时,是她最想找人安慰的时候。她多想告诉李逸乘,工作好累,李经理的承诺像大饼,她喝下的每一杯酒都带着迷茫。可她能说什么呢?告诉他社会的丑陋?他还在象牙塔里,他的烦恼是课题太难,室友太吵。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地图上的几千公里,更是整个次元。
于是,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封锁通往十二班那个少年的路。消息回得越来越慢,电话讲得越来越短,语气里的热情被刻意地降温。她不是在拒绝他,她是在拒绝那个与他的纯净世界格格不入的、正在下沉的自己。
异地恋最可怕的,不是距离,而是这种“我的世界风雨交加,而你却以为只是多云”的无力感。
她的城市下雨了。瓢泼大雨,砸在窗玻璃上,像是天在哭泣。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同事们被恋人、家人一一接走,伞下是一片片温暖的晴空。她特别想要一把伞,特别想有个人能在这个时候,递给她一把伞,或者干脆搂着她的肩,冲进雨里。
但没有。
异地恋最大的心碎,具象化在这一刻:我的城市下雨了,我要自己去买伞。我的城市下雨了,我要自己捂着冰凉的手,看着水汽在眼前结成白雾,独自走过这段湿漉漉的、回家的路。
她知道,在遥远的、干燥的北方,李逸乘应该也会难过吧。他为她的疏远而不解,为她的变化而心痛。他们分分合合无数次,每一次和好都像是透支了未来的一点甜蜜,而每一次分手,都在彼此心上划下更深的伤口。他一定也很受伤,他一定也在怀疑,这个变得陌生、浮躁、不可理喻的沈晚星,到底还是不是他曾经认定的那个红颜知己?还是不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个,眼神清澈,会因为他一句玩笑话就脸红半天的女孩?
爱的迷思:图感情与图什么的悖论
沈晚星不懂。
她真的不懂。她一直以为,爱就是最大的道理,爱就是在一起,可以无关乎世俗的一切标尺——你的家庭背景,你的银行余额,你未来能爬到多高。如果连结婚这样神圣的事情,都要先摆上天平称一称斤两,那还是爱吗?
生活却像一个冷酷的导师,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她上课。她看到身边那些“图点什么”的女孩,图车图房图稳定,反而在婚姻里过得顺风顺水,笑容安逸。而像她这样,一头扎进去,只图“他这个人”,只图那份感情的,却输得一败涂地,满身泥泞。
“不顾一切的爱都输得很彻底,还不如图点什么。”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不想去正视这个现实,这颠覆了她过往所有的信仰。直到她决定写下这个故事,直到笔尖流淌出那些甜蜜和痛苦的细节,她才颓然发现:结果都那样。
无论过程如何绚烂,如何刻骨铭心,结局,似乎早已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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