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好，我是县供销社的采购，想找纺织厂销售主任。”
被拦住在门口的戴雨燕，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
见面散烟的男同志看门大爷见多了，女同志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真是供销社采购？”
他接过烟，上下打量了一番，狐疑的问。
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采购。
“你等着哈，我去给你喊人。”
戴雨燕笑着答应，“麻烦你了。”
不到五分钟，大爷出来让她进去，“你去吧，三楼最边上的办公室。”
纺织厂作为给苏源县提供最多工作单位的厂，在县里的规模和地位不言而喻。
“进来。”
戴雨燕敲门时，一道女声从里面传出。
“韦主任你好，我是供销社采购戴雨燕。”
韦安平从一堆焦头烂额的文件里抬头，表情略显意外，这么年轻？
不过这一眼过后，她又重新埋首进文件里。
“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她是真的忙忘了，还是不想搭理对方，连让她坐下都没说。
“韦主任先忙，忙完再说。”
韦安平扔掉手里的报表，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最近兼任后勤主任，今天为了给员工弄福利，和会计吵架了，对方给她扔了一沓报表来，让她自己看看，哪里还能挪出来钱。
上个月厂里更新了机器，这个月发工资时间马上要到，钱一点不敢乱花。
他们厂里的效益下滑了很多。
“你们供销社要采购布？”
那可太好了，虽然杯水车薪，但能卖出一点卖一点。
戴雨燕摇头，“韦主任，我们供销社布的库存暂时够。”
其实只要不要票，供销社那点布压根不够卖。
“不买布，你找我干嘛？”
“韦主任，我想问问纺织厂的瑕疵布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瑕疵布是品质不达标的布，不能销售，自然是堆在仓库。”她下意识回答。
“我们供销社想拿下。”
韦安平笑了，“小同志，你要买瑕疵布你们冯主任知道吗。”
经这同志一提醒，韦安平忽然觉得，把那些布卖了，给工人发中秋福利是个不错的选择。
放在仓库，除了今天被这个领导亲戚偷摸拿点，明天被那个员工随手顺点，给厂里一点效益带不来。
“只要韦主任同意，我们主任不会有意见。”
她昨天就跟冯主任和林副主任商量过这件事的可行性。
市里和省里的文件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丰富百姓生活物资。
这里面自然包括衣食两方面。
瑕疵布肯定卖不去成衣厂，但底层老百姓可不嫌弃。
巴掌大点的碎布，在他们手里，都能缝成花样好看的椅子垫。
村里人衣服常常补了又补，并不是因为他们买不起布，而是没有布票。
乡下普通人家想得到一尺布票太难。
只要把瑕疵布不需要票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多少人抢着要。
“这是我和两位主任商量出来的合同。”见韦安平表情是松动的，她忙把包里的文件递过去。
戴雨燕的意思很明显，采购这一块，她全权负责，但韦安平看她年轻，并不信任她。
对她的文件看都不看一眼。
“让你们冯主任来和我谈。”
“行，我会把您的话带给我们主任，韦主任再见。”
韦安平一看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戴雨燕也没有纠缠的必要。
当她把韦安平的意思带给冯主任后，他气得放下手里茶杯，骂骂咧咧的给对方去了电话。
“韦大个子，是我。”
“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想确认一下，那个采购身份的真假。”
冯家和韦家不仅是邻居，两人还是老同学。
对于冯家的事，韦平安很了解，明明上个月供销社的采购还是他侄女，这个月又变了，她不得不多此一举。
“你是不是瞎，人家工作证能作假吗。”
“哦，忘记看了。”
气得冯仓叽里咕噜骂了一堆才结束。
“明天我就不过来了，采购的一切事宜，我们小戴全权负责。”
再次到纺织厂，韦安平看了一遍合同，痛快的签了合同。
瑕疵布，不管大小，质量好坏，统一两分一斤卖给供销社。
领着戴雨燕到仓库，仓库管理员听说这些布两分钱一斤，他狠狠瞪了戴雨燕一眼，在戴雨燕莫名的的表情中，对着韦安平支支吾吾道。
“韦主任，这....厂长没发话.....”
他有些生气，这些年靠着仓库里的瑕疵品，他赚了不老少，现在忽然卖了，这不是断他财路么。
昨天收了黑市人手里的定金，就等着今天拿货。
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打乱了计划，你一个采购不买品质好的东西，干啥盯着纺织厂瑕疵品。
他的心态，韦安平何尝不知道，往常对于这些他们都是的睁一只眼，可现在不一样了，能给厂里增加收益。
往后偷运碎布的事情再不可能发生。
“怎么？领导的决定用你来置喙？”
看着堆积的好几千斤布料，她又觉得肉疼。
“小戴啊，你们也太黑了，两分太少 了，你看这一整匹布，不过就是颜色串了，稍微有点褶皱，这一匹近五斤，才给一毛.....”
越说她越觉得亏大了。
然而戴雨燕却蹲下身，从碎布底部抽出一片巴掌大的碎片给她看。
“韦主任，您看这些，堆放时间过久的布，不仅发霉，还被老鼠糟蹋，这种的已经没用了，一毛钱一斤也没人要。
且，这里面碎布数量明显更多，运回去我们还要挑拣过后才能卖。”
韦安平顺着她的手指瞅了一眼，生出些些心虚，心里不禁埋怨上个后勤主任不做人，把瑕疵品就这么随便堆在仓库。
好好的，能卖钱的东西就这么被嚯嚯。
那一仓库碎布和瑕疵布，黄师傅开车拉了整整四趟。
考虑到乡下对于这些需求更多，戴雨燕建议。
“县供销社留一车，其他三车分别拉到苏源县下面的三个公社，这样咱们也算给老乡们谋点好处。”
“就按你说的做，我还发愁仓库不够堆呢，小戴，你去跟黄师傅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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