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滑腻,失控的下坠。
林枫的身体在巨大的冷却管道内碰撞、翻滚,如同被卷入激流的枯叶。每一次与锈蚀管壁的摩擦都带来新的刮伤和淤青,冰冷的冷凝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头顶上方的爆炸声和枪战声迅速远去,被管道内呼啸的风声和自身剧烈的耳鸣所取代。
他死死攥着那枚已然弹开的怀表,仿佛它是连接他与现实世界的唯一锚点。表盘下,那块微小的蓝色芯片投射出的立体星图,在他眼前疯狂旋转、闪烁,那些奇异的符号仿佛拥有生命,不断组合、分解,最终稳定地指向一个特定的方位。坐标脉冲信号如同心脏般规律跳动,传递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沉甸甸的期待。
父亲……这就是你最后的指引吗?这条废弃的管道,这片星图,才是你真正为我准备的生路?
下坠的速度似乎开始减缓,管道的坡度变得平缓。终于,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和四溅的水花中,他滑出了管道出口,重重摔落在一片及膝深的、冰冷刺骨的积水之中。
“咳咳咳……”林枫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挣扎着从水中站起。浑身无处不痛,骨头像是散了架,但怀表中涌出的那股温和能量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他,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蓄水池或是废弃的排水枢纽,空间广阔而阴暗,头顶是高达数十米的、布满渗水痕迹的混凝土穹顶,几盏残破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勉强照亮了这片水域和周围林立的、如同史前巨兽肋骨般的粗大管道。
空气潮湿冰冷,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铁锈味。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水滴从高处落下的单调声响。
他成功了?他逃出了“烛龙”的安全点?
暂时似乎是。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陈明B那冰冷的眼神,“暗河”强攻的爆炸声,都提醒着他危机远未解除。这里并非绝对安全,他必须尽快离开。
他抬起手,再次看向怀表。星图依旧稳定地悬浮着,坐标脉冲清晰。它指向蓄水池的某个方向。林枫顺着指引望去,那边是密密麻麻的管道丛林,看不到明显的出口。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忍着全身的疼痛,涉水向着星图指引的方向走去。积水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调动起那新生的、对信息流的感知能力,如同蝙蝠的回声定位,谨慎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他“听”到了水流在管道中汩汩流动的细微声响,“感知”到了某些区域结构的不稳定和潜在危险,也“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里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秩序感,与“暗河”港口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古老和隐晦。
难道“暗河”的触角,也已经延伸到了这种地方?
他更加警惕,放慢了脚步,借助粗大的管道作为掩体,小心翼翼地前进。
随着不断深入,他发现这个地下空间远比他想象的复杂。除了主蓄水池,还有无数分支管道、废弃的操作平台和不知用途的闸门房间,简直如同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若非有星图指引,他绝对会迷失其中。
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半淹没在水中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平台。平台连接着一个黑漆漆的隧道入口,入口上方模糊的铭牌依稀可辨——“03号紧急疏散通道”。
星图的坐标脉冲,明确地指向了这个隧道入口。
出口近在眼前!林枫心中涌起一丝激动。但他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伏低身体,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致,仔细探查隧道内部。
隧道内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或机械活动的迹象。然而,在他信息感知的层面,却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能量残留。这能量残留非常淡,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其性质……与他怀中星图散发出的能量,有着某种微弱的同源性!
难道这里,也与父亲,或者说与“基石”有关?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父亲的指引。他涉水登上平台,深吸一口气,步入了黑暗的隧道。
隧道内更加阴冷,空气几乎凝滞。他凭借怀表星图散发的微光和自身增强的感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隧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向下倾斜,蜿蜒曲折,仿佛通往地心。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光辉。
林枫加快脚步,走出隧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之中。溶洞的穹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夜明珠般的奇异矿石,将整个空间照亮。溶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幽潭。
潭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底铺满了细密的白色沙砾,以及……一些半埋在沙砾中的、造型古朴、刻满了与星图符号同源纹路的黑色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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