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个体！”
【万念归一者】的意志，第一次爆发出堪比恒星耀斑的怒火。
整座水晶神殿都在这股怒意下战栗，奔腾的灵能光河瞬间沸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根本不懂‘合一’的伟大与慈悲！”
祂的意志化作雷霆，在希拉与卡塔琳娜的灵魂中轰鸣，让她们刚挣脱幻境的精神，仿佛又被无形巨手攥紧。
“个体终将衰败、孤独、消亡！唯有汇入集体，成为‘一’，才能抵御时间的磨损，获得真正的永恒！”
这番宏大的宣言，是祂存在万古的基石，是祂所有行动的根本逻辑。
然而，陈夜脸上毫无动容。
他甚至懒得用言语去辩驳。
他屈指一弹，掌心那缕吞噬光线的灰色气息便飞向光之巨人的王座。
动作轻描淡写，如拂飞尘。
那缕灰色气息无声无息，不带能量波动，只是幽幽飘向那座纯净灵能构筑的水晶王座。
当它触及王座。
异变陡生。如浓墨滴入清水，王座被触及之处，璀璨光华迅速黯淡，水晶质感变得浑浊败坏，最终浮现出一块丑陋暗沉的“锈迹”，带着暴露了数百年之久、朽坏金属的质感。
这块“锈迹”分外刺眼，与周围光洁通透的水晶形成惊心对比，像一件传世艺术品被泼上了污秽。
【万念归一者】的意志出现些许困惑。
祂下意识调动起一股纯净的灵能，试图“净化”那块亵渎祂神圣王座的锈迹。
那股足以抹平山脉的灵能洪流，刚一接触锈迹，非但没能将其清除，反倒成了助燃的汽油，被那块小小的锈迹无声吞噬。
锈迹边缘活了过来，化作在宣纸上蛮横晕开的墨，无声无息却不可阻挡地向外侵蚀，转眼便将那片璀璨水晶污染，又扩大了一圈。
“看到了吗？”
陈夜的声音在空旷神殿中回响，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灵能嗡鸣。
他的声音冷静而残忍，像在解剖一具尸体。
“这就是宇宙的真相，是凌驾于你所有认知之上的最高法则。”
“我们称之为——【腐朽】。”
他望向因震惊而微张红唇的希拉，望向握紧狙击枪、灰蓝眼底数据流停滞的卡塔琳娜，望向面色凝重、眉心冰晶闪烁的苏清雪，也望向那尊陷入逻辑混乱的光之巨人，宣告了这绝望的真理。
“整个宇宙，从宏观的星系到微观的粒子，都在不可逆地走向衰败、混乱和最终的死寂。没有任何事物能真正永恒。”
陈夜伸手指着王座上不断扩散的锈迹，残酷地一笑。
“你所谓的永恒，不过是因为你龟缩在这个星系的角落里，像一块被遗忘的咸肉，腐烂得比别人慢了一点而已。”
“你不是在抵御时间，你只是在延缓死亡。”
这番话，化作一柄利刃，直刺【万念归一者】的逻辑核心。
祂庞大的光之身躯一阵狂闪。
陈夜的审判还在继续，他的话语越来越刻薄，也越来越接近本质。
“你吞噬这些灵魂，将他们‘合一’，看似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整体，能抵御孤独与痛苦。”
他嗤笑一声，满是鄙夷。
“实际上，你只是将无数份注定会‘腐朽’的源头，愚蠢地聚集在了一起。”
“你不是拯救文明的诺亚方舟。”
“你是一个等待集中发酵的行星级垃圾场！”
“轰——！”
这句话，便是一枚逻辑炸弹，在【万念归一者】的核心代码中引爆！
光之巨人的身躯爆发出无数刺耳的信号乱码！
构成祂的亿万灵魂光点不再和谐共鸣，而是化作无数尖叫着试图逃离的个体，在祂体内疯狂冲撞，俨然一个即将崩溃的服务器，每一行代码都在哀嚎！
祂那古老浩瀚的意志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恐惧。
“不……不可能……永恒是存在的……合一即是永恒……”
祂的自我辩解苍白无力，如溺水者般徒劳挥舞手臂。
希拉下意识收紧利爪，她这才发觉，有一种“战斗”，是她的龙尾和龙息永远无法触及的。
陈夜的武器，是言语，是真理，是能从内部将一个近乎不朽的存在活活杀死的剧毒！
卡塔琳娜紧握着坚硬的枪身，那曾是她唯一的信仰。
但此刻，她看着陈夜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正在狙杀的，是一个文明的“概念”。
她们也终于理解了，陈夜这一路走来的冷酷、决绝与那深不见底的掠夺欲，究竟源自何处。
当整个世界都在走向腐烂时，任何的仁慈与停滞，都是最奢侈的自杀。
而苏清雪望着陈夜的侧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比任何人都懂“腐朽”的对立面——“静止”与“冰封”。
但她用尽全力也只是延缓，而她的男人，却能将“腐朽”本身，化作刺向敌人的刀！那份心疼，几乎要将她的心都冻裂。
她的男人，所背负的，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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