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那冲天的明黄龙气光柱,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在达到顶点后,开始不甘地摇曳、黯淡,最终彻底消散于皇城上空翻滚的硝烟与夜色之中。那恢弘的共鸣余音却依旧顽固地回荡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与太庙广场上死寂的惨象形成诡异对比。
石柱后,云昭掌心血脉失控爆发的璀璨金芒,随着先帝龙气的消散,如同失去了牵引,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回缩!那灼烧般的剧痛和庞大的能量洪流瞬间退潮,只留下经脉被撕裂般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她闷哼一声,身体脱力般软倒,被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几分迟疑的冰蚕丝重新紧紧捆缚,意识再次滑向昏沉的边缘,唯有掌心那一点微弱的金芒,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并非幻觉。
广场中央,赫连山庞大的金属躯壳如同废弃的铠甲,冰冷地匍匐在地,胸口那狰狞的旧伤裂口不再有任何光芒渗出,只剩下死寂。那枚脱落的陈旧龙鳞半掩在尘埃里,黯淡无光。
萧景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依旧,呼吸却已逐渐平稳。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恢复死寂的寒潭——那里吞噬了谢衡最后的核心与赫连山的纳米精华,此刻平静得令人心悸,其下酝酿着什么,无人可知。他又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赫连山,目光最后落在石柱后气息微弱的云昭身上,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广场边缘传来。
魏忠贤去而复返。
他依旧是一身暗紫蟒袍,脸色却比离去时更加阴郁几分,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未散的惊悸和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更加冰冷的算计。武英殿先帝遗诏的意外激活和龙气爆发,显然彻底打乱了他的步调,甚至可能让他付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代价。他身后,跟随着的不是东厂番子,而是那八名如同鬼魅般的暗卫——他们沉默矗立,纯黑面具下的目光冰冷锁定着萧景和云昭的方向,如同随时准备扑杀的猎犬。
魏忠贤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死去的赫连山、脱落的龙鳞、寒潭、昏迷的云昭,最后定格在萧景身上。他脸上挤出一丝极其虚伪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阴柔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萧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赫连山的尸体和那枚龙鳞,“若非公子出手,制服此獠,只怕这太庙…乃至整个皇城,都要遭逢大难。杂家…代陛下,代这满城生灵,谢过公子了。”
他嘴上说着感谢,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身后的暗卫气息反而更加凌厉。这话与其说是感谢,不如说是试探和警告,点出萧景身怀异宝(龙鳞)且实力莫测,同时也强调了自己此刻“代表”皇权的身份。
萧景拍了拍旧道袍上的灰尘,脸上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懒散笑意,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魏公公言重了,恰逢其会,自保而已。倒是公公…调度有方,这‘压惊宴’想必已经备好了?”他特意加重了“压惊宴”三字,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魏忠贤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上笑容不变:“公子说笑了。如今宫外北狄未退,宫内逆党已定,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稳定人心之时。”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石柱后的云昭,语气变得“关切”而不容置疑,“圣女殿下似受惊不小,龙血爆发恐伤及本源,需好生静养。杂家已在附近收拾出一间清净殿阁,这就送殿下过去休憩。公子力战辛苦,不如一同前往,也好让杂家略尽地主之谊,以示谢忱。”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软禁之意昭然若揭。他要将刚刚展现出惊天价值的云昭牢牢控制在手,而同样神秘的萧景,他显然也不打算放走,要么拉拢,要么…除掉。
萧景似乎早有所料,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好啊,正好我也打累了,讨杯酒喝。”他竟一口答应下来,仿佛完全没听出其中的刀光剑影。
魏忠贤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掩盖。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名暗卫无声上前,动作僵硬却不容反抗地将昏迷的云昭连同捆缚她的冰蚕丝一起抬起。那冰蚕丝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在暗卫纳米能量的强制驱动下,最终还是顺从地松开了对云昭的固定,如同活物般缩回了广场下方的黑暗之中。
云昭被抬起,苍白的面容毫无生气,唯有掌心那一点微弱金芒,在她被移动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无意识的抗拒。
魏忠贤看着那点金芒,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如同地狱般的太庙广场,穿过满是断壁残垣和斑驳血迹的宫道。沿途随处可见零星的战斗痕迹和仆倒的尸体,有北狄蛮兵,有宫中侍卫,也有太监宫女,显示着皇城内部的清洗仍在继续。魏忠贤对此视若无睹,脚步不停。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完好的偏殿。殿内显然被匆忙收拾过,烛火通明,甚至还点起了淡淡的熏香,试图掩盖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殿宇布置华丽却透着冰冷,与外界的混乱形成讽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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