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五十里,黑风峪。
此地两山夹峙,官道于此变得狭窄蜿蜒,地势险要,本是设伏的绝佳之地。然而此刻,预想中的伏击并未出现,唯有山风呼啸,卷起尘土枯叶,拍打在严阵以待的叛军士卒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不祥的寂静。
凌玄勒住战马,青铜面具下的独眼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寂静的山峦。他身后的叛军队伍也缓缓停下,原本高昂的士气在这片过分的寂静中稍稍冷却,士兵们不安地交换着眼神,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根据那份耗费巨大代价才从特殊渠道获得的“绝密情报”,朝廷的精锐伏兵——尤其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应该就埋伏在此地,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为此,他特意调整了进军路线和速度,派出大量斥候反复侦查,甚至做好了付出惨烈代价强攻通过的准备。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山峪寂静,唯有风声。别说铁浮屠,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主公,情况不对。”副将策马靠近,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疑虑,“斥候回报,前方十里内未见任何敌军踪迹。这……”
凌玄抬起那只冰冷的机关左臂,示意他噤声。面具下的眉头紧紧锁起。
不对劲。
十分的不对劲!
那份情报来源极其隐秘可靠,指向性如此明确,为何会落空?是朝廷临时改变了部署?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他想起了童谣里那句“木头里,睡娃娃”,难道是指诱饵?自己就是那个被诱入陷阱的娃娃?
“报——!”一骑斥候从前方飞奔而回,脸上带着惊慌,“主公!前方十里发现小股朝廷骑兵踪迹,约百人,看旗号是京营侦骑!他们……他们似乎很慌乱,正在向后逃窜!”
京营侦骑?慌乱逃窜?
凌玄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诱敌深入!这更像是……更像是敌人根本没想到他们会从这个方向、这个时间出现!那些侦骑是意外遭遇!
那份情报……是假的?!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通体冰凉!自己竟然被一份假情报耍了?!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路线,甚至可能已经踏入了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巨大的愤怒和被愚弄的耻辱感瞬间淹没了他!那只机关左臂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震颤,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幽蓝的能量纹路明灭不定。
“混账!”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主公,那我们……”副将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脸色发白。
凌玄猛地一挥手,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全军听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斥候扩大范围,警惕两侧山峦!急速通过黑风峪!”他嘶哑着下令,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可能存在的陷阱!尽快赶到原定计划中的攻击位置——武备司秘密仓库!那里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只要拿下那里,获得里面囤积的大量军械,就能极大增强叛军实力!
叛军队伍一阵骚动,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严格执行命令,开始紧张地调头。队伍拉长,阵型在狭窄的山谷间难免出现了一丝混乱。
而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地底的巨响,猛地从叛军队伍的后方传来!大地微微震动!
“地龙翻身了?!”有士兵惊恐地大喊。
凌玄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队伍末尾烟尘冲天而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金属扭曲的可怕声响!
“怎么回事?!”他厉声喝问。
很快,一名浑身是血、盔甲歪斜的校尉连滚爬跑地冲过来,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主公!不好了!我们来的路上……地面突然塌陷了!出现好几个大坑,里面全是倒立的铁矛!还有……还有会喷火的机关!弟兄们掉下去好多!后路……后路被断了!”
“什么?!”凌玄瞳孔骤缩!
不是地龙翻身!是机关!是早就埋设好的机关陷阱!偏偏在他们调头、后队变为前队最混乱的时候触发!
这根本不是伏兵落空!这是一个更阴险、更歹毒的延迟触发陷阱!目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断其归路,制造恐慌!
那份假情报……不仅仅是误导,它本身就是触发这陷阱的引信!精准地计算了他的多疑、他的谨慎、以及他必然会做出的反应!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计算!
凌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对朝廷、对萧彻的认知再次被颠覆。这根本不像是那个只知道依仗铁浮屠横冲直撞的暴君能做出来的谋划!背后一定有高人!一个极其了解他、并且精于算计的可怕对手!
“不要乱!稳住阵型!”凌玄强自镇定,高声嘶吼,试图压制住开始蔓延的恐慌,“工兵上前,清理路障!盾牌手掩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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