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北角的掖庭仿佛被遗忘在世外,孩童的歌声与温暖的灯火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血雨腥风。然而,云昭指尖那日被萧彻舔舐留下的无形触感,以及昨夜掌心烙印突如其来的灼热,都像细微的冰刺,时刻提醒着她平静下的汹涌暗流。
这份平静,在第三日黄昏被彻底打破。
大地毫无征兆地开始震颤。
起初只是案头杯盏中水纹的轻微晃动,但转瞬间就演变成沉闷的、如同巨兽在地下咆哮的轰鸣!掖庭宫殿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地龙!是地龙翻身了!”小宫女吓得尖叫,孩子们也惊恐地抱作一团。
云昭猛地站起身,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但她瞬间就意识到,这绝非地震!那轰鸣声富有节奏,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重物撞击的复合声响,更像是…某种庞大无比的攻城器械在疯狂锤击大地,而震动的核心,似乎来自遥远的南方——潼谷关的方向!
她冲出庭院,抬头望去。虽看不到潼谷关,但皇城上空原本晴朗的暮色,竟被南边天际映来的一片不祥的暗红色所浸染!那不是晚霞,那是烽火与毁灭之光!
几乎同时,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皇城的上空,一声紧过一声,那是最高等级的告急信号!叛军正在猛攻潼谷关!而这次的动静,远胜以往任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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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谷关外,已是人间炼狱。
这座号称“帝国铁脊”的雄关,此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关墙之下,叛军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蝗,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熊熊火焰,不断砸在厚重的城墙上,留下焦黑的坑洼和裂痕。
守关大将张威浑身浴血,甲胄破损,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防守。“顶住!给我顶住!铁浮屠的援军就在路上!陛下绝不会放弃潼谷关!”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撞击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士兵们眼中已充满了恐惧。不是因为如海的叛军,而是因为叛军阵前,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凌玄。
他并未亲自冲阵,只是静静地立马于阵前,黑色的披风在裹挟着硝烟的热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左臂——那支狰狞的、非金非木的机关臂,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暗蓝色光芒,表面复杂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发出极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声。
机关臂并未直接参与攻击,只是偶尔抬起,指尖射出一道刺目的蓝色光束,便能精准地摧毁城头上最具威胁的弩炮或指挥点。每一次发射,都引得城头一片慌乱。
“将军!他们的冲车!那冲车不对劲!”副将指着关下,声音颤抖。
只见叛军阵中,数十名壮汉推着一辆巨大无比、覆盖着生牛皮的冲车,正朝着潼谷关那号称可抗万斤巨力的包铁城门猛冲而来。那冲车看似笨重,但每次撞击,都发出远超寻常的、如同雷鸣般的巨响,整个关墙都随之剧烈摇晃!
张威凝神看去,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那冲车的撞槌顶端,并非传统的钝头,而是镶嵌着一块与凌玄机关臂材质相似、闪烁着同源暗蓝光芒的晶石!每一次撞击,那晶石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并非纯粹物理冲击,更带着一种诡异的、能瓦解物质结构的震荡波!
“阻止那冲车!集中火力!火箭!滚油!”张威咆哮着。
箭雨和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却无法阻挡那辆被奇异能量保护的冲车分毫。它如同一头发狂的钢铁巨兽,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城门。
“咔嚓…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那厚重的、包裹着铁皮的城门,竟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之中,同样有暗蓝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蔓延!
“不可能…”张威面露绝望。这绝非世间应有的力量!
关下的凌玄,似乎对这一切毫不意外。他微微抬起机关臂,暗蓝色的光芒愈发炽盛,表面的纹路流动加速,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他那只完好的右眼依旧冰冷锐利,但左眼——那只被额前碎发略微遮挡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与机关臂同色的数据流光,以一种非人的速度飞快闪过,冰冷,漠然,毫无情感。
仿佛他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叛军首领,而成了一个被某种更高意志驱动的、精确的执行终端。
“轰——!!!”
最后一次撞击,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那扇象征着帝国尊严、守护了皇城数十年的潼谷关巨门,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被撞开缺口,而是——从被晶石撞击的那一点开始,寸寸碎裂!
暗蓝色的能量波纹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厚重的木材和金属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主动分解、崩裂!巨大的碎块向内爆裂飞溅,烟尘冲天而起!
不是撞开,是瓦解!是彻底的粉碎!
潼谷关的大门,连同其后用来顶门的巨大横木和石块,在这一击之下,化为了一地齑粉和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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