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的气氛,如同凝固的寒冰,沉重而脆弱。昨夜的偷窃事件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这支临时队伍本就单薄的血肉之中,虽未立刻溃烂,却持续散发着猜忌与隔阂的寒意。没有人再交谈,幸存者们沉默地收拾着少得可怜的行装,动作机械,眼神回避着彼此,尤其是刻意孤立在角落的谢衡。
谢衡低着头,用那根再次勉强修复、缠满破布的拐杖支撑着自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投射来的、带着鄙夷与疏离的目光,如同针扎般刺在他的背上。胃里那点偷来的肉干早已消化殆尽,带来的短暂力量感消失后,是更深沉的虚脱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自我厌弃的空洞。云昭没有揭穿他,石锤暂时压抑了怒火,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云昭的状况依旧令人担忧。她在石锤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势,带来隐忍的痛苦。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却并未熄灭,反而因为接连的磨难而显得更加沉静和坚定。她看了一眼洞内弥漫的低气压,没有多言,只是轻声却清晰地说道:“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暂时压下了内部滋生的暗流。求生的欲望,终究是压倒一切的原始动力。
队伍再次踏上征程,离开了那处给予他们短暂庇护、却也见证了人心阴暗的冰洞。
外面的寒原,经历了一夜的风雪,显得更加苍茫和死寂。积雪覆盖了之前的足迹和战斗的痕迹,天地间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毫无生机的白。风依旧冰冷刺骨,但相比之前的白毛风,已算是“温和”。
云昭走在最前面,步伐比之前更加缓慢和虚浮,但她脊背挺直,如同雪原上指引方向的孤标。臂膀上的血纹,在离开了相对封闭的冰洞后,灼热感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并且,似乎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和……急切?
那不再是单纯的指向北方的灼热,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的脉动,如同靠近了某种同源的存在。
她微微蹙眉,凝神感应着血纹传来的信息。不仅仅是方向,还有一种……距离感?仿佛在遥远的北方,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她的血脉产生共鸣。
她抬起头,眯着眼望向北方。越过这片广袤的寒原,视线的尽头,是一片连绵起伏、在铅灰色天幕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大阴影——那是寒原的尽头,也是北地真正的屏障,万古不化的“葬雪冰川”!
血纹灼热的指向,无比明确地落在了那片巍峨、神秘而危险的冰川之上!
难道……北冥之眼,就在那片冰川之中?或者说,穿越那片冰川,才是通往北冥之眼的真正路径?
一股混合着希望与沉重压力的情绪涌上云昭心头。希望在于,目标似乎不再遥不可及;压力在于,葬雪冰川的凶险,远非这片寒原可比。那是连最勇敢的北地猎手都视为禁区的死亡地带,传说其中不仅有极致的严寒和复杂如迷宫的冰隙,还栖息着更加可怕、因古老和封闭而产生异变的生物。
然而,他们没有选择。
“方向没错,”云昭回头,对紧跟在她身后的石锤说道,声音因虚弱而有些飘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就在前面,冰川。”
石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片巍峨的蓝色阴影,粗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他常年活动在北方边境,自然听过太多关于葬雪冰川的恐怖传说。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明白了。”
队伍继续在积雪中艰难跋涉。越是靠近冰川的方向,地势越是崎岖,裸露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獠牙般刺破雪层,行走起来异常困难。谢衡几乎是一步一瘸,全靠意志力在支撑,有好几次险些摔倒,都无人上前搀扶,只有那个抱着孩童的妇人,在经过他身边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走开。
云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却也无能为力。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而崩塌只需一瞬间。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维持着这支队伍不散,带领他们走向那渺茫的希望。
随着不断靠近,葬雪冰川的全貌逐渐清晰。那并非想象中的平滑冰壁,而是由无数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冰峰、深邃不见底的冰裂缝隙、以及如同瀑布般凝固在空中的冰挂组成的,一片浩瀚而狰狞的冰雪迷宫!幽蓝色的冰体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而死寂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数被冻结的岁月与秘密。
空气中的寒意再次骤降,呼气成冰已不足以形容,仿佛吸入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冰碴。风穿过冰川嶙峋的缝隙,发出各种怪异尖锐的呼啸,如同亡魂的哀嚎。
就在队伍即将正式踏入冰川边缘那犬牙交错的冰碛区时,云昭臂膀上的血纹,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几乎要灼伤皮肤的剧痛!同时,脑海中那幅源自传承的星图,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动,几个原本黯淡的星辰骤然亮起,与血纹的灼痛感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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