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也感到沉重的窒息感,那些毁灭的画面勾起她对母星灾难的记忆,对“蚀”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但她紧紧抱着曦,孩子身上那蓬勃的、不屈的生命力成了她最坚实的锚点。她回忆起地脉回廊中人们的坚持,回忆起身旁战友的牺牲,回忆起萧彻在数据海中孤独前行的背影……“生命的意义,不仅在于存在,更在于存在过程中的抗争、爱与传承!”她咬牙低语,将这份坚定的信念化作精神屏障。
萧彻面对这“逆流”,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式。他没有去“对抗”或“坚守”某个具体的信念,而是将自身意识再次提升到近乎规则的层面。他“观察”这些负面意象,分析其能量构成、情感光谱、出现规律。【死亡是熵增的必然,痛苦是神经系统的反馈,毁灭是结构崩塌的过程。】他以绝对理性的角度解构着这些让生灵恐惧的事物,【但与此同时,生命是负熵的奇迹,欢乐是平衡的奖赏,创造是信息的新增。两者并非对立,而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共同构成‘存在’的完整图谱。否认暗面,即是否认光明本身;恐惧终结,便无法真正拥抱过程。】
他的意识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又如同包容一切的虚空。黑色的“逆流”冲击着他,却无法在他那非人的理智与近乎宇宙尺度的视角中激起绝望的波澜。相反,他开始尝试引导部分“逆流”能量,用他那半神化的控制力,将其与周围澎湃的生命能量进行极其精微的“编织”,演示着“毁灭如何化为新生土壤”、“痛苦如何锤炼出更深沉的共情”的抽象模型。
他的做法,让大歌者和长老们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意志坚定”,这是一种更高等的、近乎“道”的理解与驾驭。
第二试的冲击缓缓退去。又有两名队员精神受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保住了意识。云昭脸色苍白,喘息着,但眼神更加明亮。萧彻则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复杂的运算,毫无波澜。
“令人惊叹的‘存在’。”大歌者深深看了萧彻一眼,语气复杂,“第三试,魂之融。这是最危险的一试。你们的意识,需要暂时脱离肉身的藩篱,融入‘母树之心跳’的律动之中,去体会亿万生命的连接,去感知宇宙中‘秩序’与‘净化’的本源脉动。但要记住,沉浸过深,可能迷失在集体意识的海洋中,再也找不回‘自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萧彻看向云昭。云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们必须拿到基音。
五名还能行动的队员自愿留在外围护法(包括照顾那两名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萧彻、云昭和曦,站到了能量巨树的正下方。
柔和却浩瀚的能量从巨树中涌出,将他们包裹。这一次,不是洗涤,也不是冲击,而是一种温暖的、全方位的“接纳”。他们的意识开始变得轻盈,感官延伸,肉身的感觉逐渐淡化。
云昭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森林中的一缕风,一株草,一只翱翔的鸟。她“听”到了树木缓慢生长的低语,“嗅”到了花朵绽放时散发的信息素,“触摸”到了大地深处水脉的流动。无数森之民和其他生灵平静、喜悦、劳作、思索的细微情绪,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的感知。这是一种无比宏大又无比细腻的“共生”体验。她的个体意识开始模糊,有种要彻底融入这片生命网络的趋势。她竭力守护着意识核心中关于“云昭”的记忆——对萧彻的爱,对曦的守护,对家园的责任——这成了她在汪洋中唯一的浮标。
曦的意识则如同一条快乐的小鱼,毫无阻碍地在生命能量的海洋中畅游。她似乎天生就属于这里,甚至开始无意识地吸收、转化着周围的能量,她的生命波动在与“母树之心跳”同步的过程中,隐隐发生着某种优化与升华。
而萧彻的体验最为奇特。他的意识没有像云昭那样“融入”具体意象,而是直接接触到了那构成“母树之心跳”的底层规则——那是一种高度秩序化、倾向于生命维系与净化的宇宙常数微调。他仿佛在阅读一本由宇宙本源写就的、关于“生命秩序”的典籍。他的半神化意识贪婪地吸收、分析、理解着这些规则。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与这秩序本源深度接触时,他自身内部,那因长期对抗“蚀”、运算庞大数据、以及半神化过程而累积的、冰冷的、近乎机械的“非人”特质,与“母树之心跳”蕴含的温暖的、充满情感联系的“生命”特质,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这不是敌意的冲突,而是本质的排斥。他的意识结构,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裂纹!要么被温暖的生命同化(这意味着他残存的人性和个体意识可能被彻底淹没在集体意识中),要么被秩序本源排斥弹开(这意味着试炼失败,甚至可能意识受损)。
危机时刻,萧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选择。他没有试图去“调和”或“压制”这种冲突,而是引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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