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勘探事件后的第七天,地心会议室的空气依然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综上所述,目标代号‘月心原型’目前处于沉寂状态,对外界刺激无反应,但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其底层能量循环并未终止,而是转入了一种类似深度休眠的低耗模式。”
程昱的全息报告在会议桌上方缓缓旋转,数据流冰冷地陈列着事实。最后定格的是那只由银色颗粒构成、曾伸向曦的“手”的特写镜头。
“它对我的歌声有反应。”曦坐在长桌末端,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十四岁少女。她换上了正式的深蓝色制服,胸前佩戴着一枚临时替代的金属徽章——图案是交错的地球与月牙。“不是攻击性反应,是……认知性反应。它认出了那首摇篮曲。”
李瑾揉了揉眉心:“根据琉音女士的共振解析,‘月心原型’在发出‘妈妈……别走’的意念波动时,其核心频率中检测到了与‘蚀’主体意识完全相同的识别编码段。基本可以确定,我们面对的确实是‘蚀’的原始蓝本,或者说——第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个体。”
“一个一百万年前被遗弃在月球地下的……孩子。”夜枭的声音干涩,“而它扩散到宇宙中的‘后代’,吞噬了无数文明。”
“所以问题来了。”程昱调出星际联盟提供的有限历史档案,“如果‘蚀’是某个古老文明的造物,那么制造它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被遗弃?更重要的是——制造者文明现在在哪?”
会议室陷入沉默。窗外的模拟天光正缓缓亮起,新一天的轮回开始,但问题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我们需要和它对话。”曦突然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不是用钻探设备和武器,”曦站起身,手按在会议桌上,“是用它记得的东西。用那首摇篮曲,用琉音阿姨能捕捉的情感共振,用……”她顿了顿,“用我的共鸣能力。既然我是目前唯一能触发它认知反应的人,我就该回去,尝试建立沟通。”
“绝对不行。”夜枭立刻反对,“上次我们能撤出来是侥幸。如果它再次失控……”
“如果它再次失控,我们炸掉入口、引发月面坍塌的方案依然有效。”程昱插话,语气复杂,“但曦说得对,逃避不是办法。‘月心原型’就在那里,在离我们最近的天体内部。不弄清楚它的本质、它和制造者的关系、以及它是否还存在被激活的风险,地月防御链建得再坚固也睡不安稳。”
李瑾沉默了很久,最终看向曦:“你需要什么?”
“一个小队,精简人员。琉音阿姨必须去,她的共振感应是关键。程昱教授远程指导。夜枭叔叔带队保障安全。”曦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坚定,“设备方面……不带武器,只带监测仪器、共鸣放大装置,还有……”
她想起共振时看到的三个意象:“强效神经镇静剂和高频强光源,按照上次的清单准备。另外,我想带一件东西。”
“什么?”
“我母亲的研究笔记。”曦说,“不是电子版,是纸质原件。上面有她的笔迹,有她随手画的草图,有她思考时留下的……温度。如果‘月心原型’对情感印记敏感,那么这些实物承载的记忆也许比任何信号都有效。”
夜枭还想说什么,但李瑾已经点头:“准备期两周。曦,这两周你需要接受全面的心理和生理评估。如果任何一项指标显示风险过高,计划取消。”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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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估期的第十天,曦在训练室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渺渺坐在轮椅上,被护理机器人推进来。她的晶化症状在“蚀”主体崩溃后有所缓解,皮肤上那些狰狞的晶体增生已经消退大半,露出下面苍白但属于人类的肌肤。但她的眼睛依旧空洞,大部分时间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
“渺渺?”曦停下体能训练,走到轮椅前蹲下,“你怎么来了?”
护理机器人的扬声器里传出程昱的声音:“是她的自主行为。监测显示,她在听到关于‘月心原型’的讨论录音后,脑波活动出现了罕见的活跃峰值。她想见你。”
曦握住渺渺的手。那只手很凉,皮肤下还能摸到细微的晶体凸起。“渺渺,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对吗?”
没有反应。
但曦没有松开手。她轻声说起月球地下那个球形空间,说起银色多面体,说起那首摇篮曲和“妈妈别走”的呼唤。她不知道渺渺能理解多少,但她需要说——对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回应的人说。
然后,渺渺的手指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但确实动了。她的眼球转向曦,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聚焦。
“……曦……”一个沙哑的、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曦屏住呼吸。
“不要……一个人……去……”渺渺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在搬动沉重的石头,“它……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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