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站在悬崖顶部,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
“暗哨没有任何发现?”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他精心布置的包围圈,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找到了唯一缺口。
一名属下躬身回道,“回总管,所有暗哨均未发现目标踪迹。属下无能,甘领责罚。”
李忠冷哼一声,“不是你们无能,就是这顾承章,比我们想的更狡猾,或者,他得到了高人的指点。”他脑海中闪过崔琦和曾波的脸,眼神更冷了几分。
“鸳鸯双剑,您二位怎么看?”
鸳鸯为爱情鸟,雄为鸳,雌为鸯,此二人伉俪情深,走的是为数不多的双修路子。男剑名江扶摇,女剑名秦夕月,都是造化境的修行者。秦夕月就是崔琦口中的狗鼻子,但她追踪人不靠嗅觉,全凭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极敏锐的感知力。
男剑客笑道,“论追踪,总管问夕月比较好。”
秦夕月知道现在不是卖乖的时候,上前办事。她走到崖边,俯瞰着云雾缭绕的深渊,眼神阴冷。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崖壁的结构和水流的痕迹。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崖边湿润的泥土,又探身看了看水流冲刷的岩壁和几棵随风摇曳的小树。
“总管大人猜对了,”秦夕月缓缓起身,指向那洞口方向,“他找到了暗河入口。从地图上看,这条暗河只汇入一条主流,不难追踪。但他要是沿着下游进山,再想追踪就难了。”
“追!”李忠立刻下令,“鸳鸯双剑,你们沿着暗河流向和他的残留气息,先行潜入追击。十大天干,随我沿河岸可能存在的通道急追,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否则,将来他跑到咸阳去干点什么,大王会寝食难安的。”
“喏。”
顾承章没有中追魂钉,速度很快,三里地属于较近距离。他不太相信崔琦的话,但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果然发现一处断崖,高约三四丈,但没有发现暗河。断崖上有两个人看守,看服装应该是玄秦士兵。他绕了一圈,借着士兵的视野盲区,发现崖底有一个小小的山洞,仅供一人弯腰通过,洞口还有几棵小树,遮住了大半。
这要是崔琦请君入瓮,进去了就出不来。
顾承章犹豫了一会,听到后面隐约有脚步声,心一横,悄悄钻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夜视能力极强的他也看不见什么,只能放出神识,加上双手一通乱摸,跌跌撞撞往前走。
走着走着,脚底越来越湿,渐渐趟入水中。
顾承章心头一喜,加快了步伐。水越来越深,逐渐没过膝盖,继而齐腰。这就不好走了,便开始游泳;还好洞内狭窄,水道也就那么一点点,他可以一直往前游,否则很容易失掉方向。
游了半炷香左右,他一头撞在了岩石上,又惊又痛,差点叫出声来。用手探了探,没有去路了。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往下走,看看有没有路。最怕的是下面有一小段,然后是死路,回头也来不及,肯定会被憋死。不过崔琦说了是暗河,应该能通往外界。
顾承章是修行者,憋气的时间很长,但在水下还是很慌的,心跳极快。游了很久也没有出去,顾承章开始后悔,为什么那么听崔琦这个伪君子的话。
可现在调头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呛了一口水。
这不完犊子!他运转真元护住心脉,顺着水流,往前奋力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亮光,水流也变得平缓了一些。
顾承章精神大振,终于冲出了暗河口,重新见到了天空。这是一处隐蔽的山涧,河水在此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流。
他挣扎着爬上岸边,浑身湿透。身上到处被刮擦,血淋淋的,灼热感和麻木感不断传来。他跪在地上喘息,眩晕感消失后,用力挤压小腹,把呛进去的水全部吐出来。
折腾了一会,凉风一吹,湿漉漉的顾承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回头看了一眼哗啦啦的暗河口,挣扎着站起来,沿着河流往下走。
他叹了口气。要是没受伤就好了,学会太虚缠丝之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猫着,基本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可现在不仅有伤,还要赶路,就很不留痕迹。
那就只能尽快拉开距离。
他尽量选择难行且隐蔽的路径,利用岩石、树木、地形遮掩。然而,他毕竟身受创伤,气息难以完全收敛,加之水中浸泡后,衣物和伤口都留下了难以彻底抹除的痕迹。
就在他离开暗河口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道飘忽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顾承章之前上岸的地方。
秦夕月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顾承章留下的湿漉脚印,又捻起一片被碰断的、带着一丝血痕的草叶。再往前看,还有一滩腥臭的呕吐物。
她闭上眼,周身散发出细微真元,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水流、温度变化,乃至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逸散的真元。
“他受伤不轻,身上不知是刀剑伤还是被石壁划出来的,并且有严重的溺水,速度居然不慢,也是一件奇事啊。换做我。爬都爬不起来了。”秦夕月睁开眼,眸中寒光湛湛,“方向是下游,不会错。气息微弱,境界不算太高,还是不难追的。”
江扶摇微微一笑,揽住妻子的腰肢,“既然如此,我们便快些送他上路,也好让李总管安心。”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俩都是造化境,顾承章不过玄黄上境,又是二对一,对方还身负伤势,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东西了。
“你说,这样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把大王和国师搞得那样狼狈,三番两次拿不下,还搞得一身腥?”秦夕月娇笑道,“我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下去了,真想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从画像上看,一个普通的小毛孩而已,没那么邪乎。不过他的师父熊崇,是天下第一巫祝,想来他传承了许多不得了的秘术,不可小觑啊。”
“倒也是。放心吧,找到后一剑杀了,那才是干净。”
两人身形一动,便如两只贴地疾飞的大鸟,沿着蛛丝马迹,快速地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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