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大王府,一间中堂内,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幽燕地图和虎豹皮张,兵器架上陈列着样式各异的刀剑弓矢。
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未着甲胄,仅是一身玄色锦袍,但久居上位的气度扑面而来,让踏入此间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耶律马哥与斡里剌先行入内,向耶律休哥行礼禀报了昨日至今晨的经过,尤其着重提到了女真冲营以及乔峰出手擒拿完颜阿骨打之事。
耶律休哥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在听到乔峰一招制服完颜阿骨打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哦?竟有此事?一招擒下完颜部的阿骨打?马哥,你招揽的这两个汉人,倒真有些意思。”
这时,门外侍卫通报,女真完颜部阿骨打带到。
“让他进来。”耶律休哥淡淡道。
门被推开,完颜阿骨打押解着麻产走了进来。
踏入厅堂,感受到耶律休哥如有实质的目光,阿骨打即便心志坚毅如铁,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窒。
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厅内环境,将耶律休哥的样貌气度刻入脑中,然后垂下目光,单膝跪地,右手抚胸,洪声道:
“女真部族完颜阿骨打,叩见伟大的南院大!”
被他强行按着跪下的麻产,则是一脸死灰,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耶律休哥并未立刻让他起身,目光如同审视货物一般,在阿骨打和麻产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完颜阿骨打……劾里钵的儿子。起来回话。”
“谢大王!”
“你擒获了纥石烈部的麻产?”耶律休哥明知故问。
“回大王,正是!”
完颜阿骨打抬起头,“此獠麻产,占据直屋铠水,不服王化,屡抗大辽号令,更兼劫掠周边部落,罪大恶极!
我完颜部受陛下天恩,统辖女真诸部,岂容此等叛贼肆虐!我兄乌雅束与我,奉部族之命,历经大小十余战,终在腊醅水畔将其主力击溃!末将不才,亲手擒获此贼!”
他话语铿锵,将一场女真内部的兼并征伐包装成了为辽国肃清边鄙、维护秩序的“义举”,并将功劳归于“陛下的天恩”。
耶律休哥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他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阿骨打话中的用意?
女真诸部互相攻伐,强者为尊,完颜部不过是借大辽的虎皮,行扩张之实罢了。
不过,这麻产确实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能除掉他,倒也省了些麻烦。
“嗯,”耶律休哥应了一声,“麻产抗拒朝廷,自取灭亡。你完颜部能主动为朝廷分忧,擒杀此獠,其心可嘉。”
听到耶律休哥的亲口肯定,阿骨打心中稍稍一松,连忙趁热打铁:
“此全赖陛下神威!阿骨打不敢居功!
今特将此叛贼献于大王驾前,听候大王发落!并恳请大王,将此事上奏天听,为我完颜部正名,赐予封赏,以安女真诸部之心,使我完颜部能更好地为陛下、为大辽牧守东疆!”
耶律休哥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深邃地看着阿骨打,并未立刻回答。
厅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带着巨大的压力,让阿骨打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
耶律马哥站在一旁,看着阿骨打的身影,又看看祖父那深不可测的表情,心中有些好奇祖父会如何处置。
良久,耶律休哥才缓缓开口:“完颜阿骨打,你的一片忠忱,本王知晓了。
麻产,既是叛首,自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此事,本王会记下。”
他话锋一转,并没有直接答应阿骨打立刻上报和请封的要求:
“不过,陛下在代州一带巡狩。”
他观察着阿骨打的表情,慢慢说道:“献俘、请封,皆乃大事,需陛下亲自定夺。本王也不能越俎代庖。”
阿骨打急忙道:“那……不知陛下何时能返京?阿骨打愿等候天颜!”
耶律休哥摆了摆手:“陛下巡狩,归期未定。或许旬月,或许更久。”
看到阿骨打脸上的失望和焦急,耶律休哥语气依旧平稳:
“这样吧,你既已来此,便将麻产留下。
本王会遣快马,将你擒获麻产、献俘请功之事,奏报于陛下御前。你嘛……”
他略作沉吟,仿佛在施舍一份恩典:
“就在城中暂且住下,等候陛下旨意。待陛下裁决之后,是赏是罚,自有分晓。”
这个决定,如同昨日耶律马哥让女真骑兵留在城外一样,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掌控意味。
让阿骨打独自留在南京“等候旨意”,无异于将其软禁在契丹人的核心地盘,其部众群龙无首,完颜部后续的行动必然受到掣肘。
而所谓的“奏报御前”、“等候裁决”,更像是一种拖延,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契丹人手中。
阿骨打的心沉了下去。他千辛万苦擒获麻产,就是希望借此机会,快速获得辽国的正式承认和册封,巩固完颜部在女真诸部中的领导地位,压制其他不服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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