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契丹武士们很快拆除营地,将帐篷、杂物装上骡马。
耶律马哥换上了一身锦袍,外罩貂裘。斡里剌则早已披挂整齐,指挥着麾下骑兵前后护卫,将耶律马哥和乔峰、赵和庆等人簇拥在中央,队伍浩浩荡荡向南京城方向行进。
乔峰与赵和庆依旧骑着昨日昨日的战马,并行在队伍中段。
队伍行进约一个多时辰,南京城巍峨的轮廓已然在望。
灰黑色的城墙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然而,就在距离城门尚有数里的一片空地上,众人赫然发现,昨夜那群女真骑兵竟未能进城!
约四五百女真骑士散乱地席地而坐,在深秋的寒风中露宿了一夜。
他们身上带着露水与尘土,许多人脸上满是疲惫与焦躁,与周围渐显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
看到耶律马哥这支装备精良、旗帜鲜明的队伍行来,女真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完颜阿骨打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翻身上马,独自一人纵马迎了上来。
他在距离队伍前数十步处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耶律马哥车驾前:
“小王爷!完颜阿骨打冒昧拦驾,恳请小王爷相助!”
耶律马哥示意队伍停下,她掀开车帘,看着眼带血丝的完颜阿骨打,眉头微挑:“完颜阿骨打?你们……昨夜未能入城?”
阿骨打直起身,古铜色的脸庞肌肉微微抽动:
“回小王爷,我等昨夜抵达城下,表明献俘来意。
但守城官言道,需有上官批文方可放我等入城。
我等在城外苦等一夜,呼告无门……”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郁,“麻产此獠,关系我女真各部稳定,亦是大辽皇帝陛下欲除之而后快之人。献俘之事,拖延不得,恐生变故。
我别无他法,只能在此等候小王爷,望小王爷念在我等一片忠忱,带我入城,面见南院大王,呈献俘虏!”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与昨夜那个桀骜彪悍的女真首领判若两人。
形势比人强,为了达成目标,这位未来的雄主不得不收敛锋芒。
然而,他这番恳求,却引来了耶律马哥身后契丹武士们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窃窃私语。
“哼,果然是山里出来的野人,不懂规矩!”
“就是,南京城也是他们想进就进的?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带着几百个蓬头垢面的手下就想见大王?做梦呢!”
“我看他们是故意在此卖惨,博取小王爷同情吧?”
这些议论声并不小,清晰地传入了阿骨打和那些女真骑兵耳中。
女真人们脸上顿时涌现怒色,有人甚至忍不住握紧了刀柄。
斡里剌策马立于耶律马哥车驾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撇了撇,并未出声制止手下人的议论,显然他也默认了这种态度。
在他眼中,女真人不过是未开化的“生番”,是仆从、是劳力、是战场上的炮灰,偶尔需要借助其勇力,但骨子里的轻蔑是根深蒂固的。
耶律马哥听着周围的议论,又看看面前的完颜阿骨打,心中念头飞转。
她固然也有些瞧不上这些“野人”的粗鄙,但完颜部毕竟是女真大部,此人勇武不凡,擒获麻产也是大功一件。
若能施恩于他,对南院的影响力有所裨益。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乔峰和赵和庆,心中忽然一动,觉得这也是一个在二人面前展示自己权势和手段的机会。
“完颜阿骨打,”耶律马哥开口,声音带着威严,
“你擒获叛首麻产,确是有功于大辽。本王念你忠心可嘉,便允你所请,带你入城面见祖父。”
阿骨打闻言,连忙再次躬身:“多谢小王爷!阿骨打与完颜部,永感大德!”
“你先别急着谢。”耶律马哥抬手制止他,语气转为严厉,
“析津府乃我大辽南京,规矩森严。
你手下这些骑兵,人数众多,装备杂乱,岂能轻易入城?万一惊扰了百姓,谁担当得起?”
她顿了顿道:“你携带俘虏麻产,随本王入城。至于你麾下骑兵……”
她指了指城外那片空地,“就让他们原地驻扎等候,不得靠近城门,更不得滋事生非!若有违抗,唯你是问!”
这个决定,既显示了她的恩典,也毫不掩饰地划清了界限,凸显了契丹与女真之间森严的等级。
完颜阿骨打脸上的喜色微微一僵,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族人们。
让首领独自进入敌方核心城池,而部众被隔绝在外,这无疑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但他更清楚,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只犹豫了刹那,阿骨打便毅然回头道:“谨遵小王爷之命!”
他转身,用女真语对着族人们大声呼喝了几句,大意是命令他们原地等候,不得妄动。
女真骑兵们虽然面露担忧和不忿,但在阿骨打的积威之下,还是缓缓向后退去,让开了道路。
这一幕,尽数落在乔峰和赵和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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