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政在前引路,二人沿着宫墙下的青石道快步而行。
夜色中的皇宫格外寂静,唯有远处更鼓声隐约可闻。
“梁押班,”赵和庆压低声音,“先前安排在周太妃宫里的那位姑娘,近来可好?”
梁从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庆哥儿,果然还惦记着那位王姑娘。
他只当是少年人的爱美之心,哪知其中另有隐情。
“庆哥儿放心,”梁从政侧身低语,
“王姑娘在周太妃那儿好着呢。太妃对她疼爱有加,听说近来还教她习武——说来也奇,那姑娘天赋很是不俗,进境之快连太妃都时常称赞。”
赵和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那便好。”赵和庆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温柔。
梁从政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一事。老王爷今日传讯,让你面圣之后务必去皇城司总部一趟,他有要事相商。”
赵和庆神色一肃。
“知道了。”赵和庆沉声道,“确实该去见见老爷子。我有些事,也得向他禀报。”
二人不再多言,一路行至福宁殿外。
殿前灯火通明,四名金甲侍卫持戟肃立,见梁从政引赵和庆前来,齐齐躬身行礼,却无一言语。
梁从政挥了挥手,领着赵和庆径直推门而入,未经通传——这是官家早前特意吩咐的特权。
殿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
赵煦正伏在御案前批阅奏章,眉头微蹙,朱笔在手中时停时续。
他身着常服,烛光映照下,那张年轻的面庞显得有些疲惫。
梁从政将赵和庆带至殿中,躬身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殿门轻轻带上。
“臣弟,拜见官家。”赵和庆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赵煦闻声抬头,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迸出惊喜:“庆弟!你回来了!”
他放下朱笔,起身快步走下御阶,一把扶住赵和庆的手臂:“快起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赵和庆直起身,迎上赵煦关切的目光。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赵煦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最后落在他左肩处:
“伤可好了?”
“托兄长的福,一切安好。”赵和庆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赵煦连连点头,拉着他走向一旁的坐榻,“来,坐下说话。”
二人分宾主落座。
赵煦亲自斟了盏茶推过去,赵和庆欠身接过。
“西北一战,”赵煦看着眼前这个弟弟,眼中满是欣慰,
“你算是打出了我大宋的威风。捷报传回朝中,那些往日里对我阳奉阴违的老臣,态度都恭敬了不少。哥哥我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比之前强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真挚:“有你在,哥哥我才能安心。”
赵和庆放下茶盏,正色道:“能为兄长分忧,是庆的福分。当年若不是先帝与兄长,我不会……”
“说这些做什么。”赵煦摆手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你我兄弟,何须见外。”
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我还记得,你初入宫时只有这么高,胖嘟嘟的,跟在先帝身后,眼睛却亮得很。
先帝拉着我们的手说——”
赵和庆接口道:“永记兄弟情谊,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他抬眼看向赵煦:“先帝教诲,庆永世不敢忘。”
赵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却隐约有水光闪动。
他伸手拍了拍赵和庆的肩膀,力道很重,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信任与依赖都传递过去。
“好,好。”赵煦连说两个“好”字,收敛情绪,转身从御案上取过一份密报,“庆弟,你先看看这个。”
赵和庆双手接过,展开细阅。
烛光下,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密报内容分两部分:
一是岭南宋家近来频繁调动人手,似有异动;
二是东南沿海明州港上月突遭大火,港内四百守卫全部遇难,皇城司调查后发现,这些人竟是先被杀死,而后才遭焚尸。
“兄长,”赵和庆合上密报,抬头看向赵煦,“岭南宋家……宋青云与宋青丝兄妹如今都在我群英殿中。宋家怎还会有异动?”
赵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道:
“他们兄妹二人,毕竟不能完全代表宋家。
岭南天高皇帝远,宋家在当地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
若真有什么心思,未必会告知两个年轻晚辈。”
赵和庆沉默片刻,点头:“兄长所言极是。至于东南之事——”
他指向密报,“四百余人被无声无息袭杀,绝非外敌单方面能做到。明州港内,必有内应。”
赵煦眼中寒光一闪:“我也是这般想。而且此事发生得蹊跷——明州港是大宋与海外诸国贸易的重要口岸,守备向来森严。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得手?又为何要屠尽守卫、焚毁港口?”
他起身踱步,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殿壁上:“庆弟,你这次返京途中遇袭,可查出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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