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顾梦依的感官。她能听到叶怀明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通道里响起，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前方，黑衣人的枪口在昏暗的后院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结束了。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枚微缩胶卷，准备在最后时刻将它毁掉。
就在叶怀明的手即将搭上她肩膀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后院角落猛地炸开！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夹杂着碎片如同怒涛般席卷而来！停在附近的一辆垃圾车被炸得支离破碎，燃烧的碎屑如同雨点般落下！
巨大的冲击波将后院门口那两个黑衣人直接掀飞！顾梦依也被气浪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墙壁上，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回事？！”
“保护处长！”
“有袭击！”
追兵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咳嗽声、杂物倒塌声响成一片。浓密的黑烟迅速弥漫，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和燃烧物的味道。
一只手，一只强健有力、布满粗茧的手，猛地从浓烟中伸出，精准地抓住了顾梦依的手腕！
顾梦依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那只手的力量极大，不容反抗地将她猛地一拉！
“别出声，跟我走！”一个低沉、沙哑，完全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顾梦依心中惊疑万分，但眼下形势危急，容不得她多想。她借着对方的拉力，跌跌撞撞地跟着冲入了浓烟之中。
那只手的主人显然对后院的地形极为熟悉。他拉着顾梦依，避开燃烧的车辆和混乱的人群，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堆放着大量空木箱和废弃桌椅的角落。他迅速挪开几个看似随意堆放的空木箱，后面竟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低矮的洞口，像是早年修建的通风管道或者排水渠的入口。
“进去！快！”那个声音催促道。
顾梦依没有犹豫，矮身钻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尘土和霉味，空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那个陌生人也紧随其后钻了进来，并将外面的木箱重新挪回原位，挡住了入口。
管道内瞬间陷入了几乎完全的黑暗和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管道外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混乱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喧闹声似乎平息了一些，顾梦依才压低声音，充满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那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一个不想看到叶怀明太得意的人。”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丝毫没有打消顾梦依的疑虑。“你为什么救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一直在盯着叶怀明。”那人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太多，“今天的宴会是个局，他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我原本只是想看看热闹，没想到你真敢来。至于为什么救你……”他顿了顿，“或许是因为，你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或许也能让他难受。”
他的目标也是叶怀明？是敌是友？顾梦依无法判断。但对方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陈序在哪里？”顾梦依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保密局的秘密审讯点，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但叶怀明亲自过问，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陌生人的回答让顾梦依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方汉洲呢？”
“那个受伤的？他应该被你们的人转移走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看来这个神秘人并非全知全能。
“我们现在在哪里？”顾梦依摸索着冰冷的管壁问道。
“海城大饭店地下废弃的供暖管道的一部分，早就停用了，还算安全，但也不能久待。”陌生人说道，“叶怀明肯定会彻底搜查饭店和周边区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怎么离开？”
“这条管道通往两个街区外的一个废弃教堂地下室。到了那里，我们再想办法。”陌生人似乎对这套地下网络了如指掌。
顾梦依不再多问。眼下，脱离险境是第一位的。她跟在陌生人身后，在黑暗狭窄的管道中艰难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有新鲜的空气流入。
他们爬出了管道出口，果然身处一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下室，看摆设，确实像某个废弃教堂的地下空间。
借着从破损窗户透进的月光，顾梦依终于有机会看清救命恩人的样貌。他大约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属于那种见过几次也可能记不住的长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深邃，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的沉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戾气。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陈年的刀疤。
“谢谢你。”顾梦依真诚地道谢，尽管疑虑未消。
“不必。”陌生人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顾梦依依旧紧捂着的内衣口袋上，“那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梦依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护住胶卷：“这与你无关。”
陌生人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有些冷：“与我无关？小姑娘，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和那卷东西，都已经在叶怀明的审讯室里了。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保住它，还能救出你的同伴？”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在顾梦依心上。他说的没错，没有他，一切早已结束。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梦依盯着他。
“合作。”陌生人言简意赅，“你把胶卷的内容告诉我，我帮你救出陈序，并且保证这情报能送到该送的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拿走胶卷，但我没有。”陌生人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而且，我和叶怀明，有笔旧账要算。敌人的敌人，有时候就是最好的盟友，不是吗？”
月光下，两人在废弃教堂的地下室里对峙着。一个手握关键证据却孤立无援，一个身份成谜却手段通天。一场新的、建立在危险基础上的合作，似乎即将达成。但这一次，顾梦依能信任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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