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哥,刘三在镇上有点势力,做事也还算利索,就还让他干着。”王福升点头应道。
“利索个屁!”赵建军猛地提高音量,“他每年上交的承包费才五千块,学校三百多学生,他一天赚的都比这多!老板早就不满意了,你去敲打敲打他,要么把承包费涨到一万二,要么就让他卷铺盖滚蛋,有的是人想接手。”他顿了顿,眼神阴狠,“卫生部早有规定,食堂得有消毒设备、防蝇防尘设施,他那后厨连墙裙都没贴,学生吃坏肚子谁负责?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交的钱得让老板满意。”
“是是是,我这就去跟他说,保证让他乖乖涨钱。”王福升连忙应下。
“还有学生补贴的事。”赵建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这次农村学生的困难补贴,你们报上来的数额怎么这么少?”
“哎哟赵哥,这真不少了!”王福升急得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按今年财政部和教育部的规定,咱初中贫困生每学年补贴260元,还得张榜公示。我已经报了三百八十多个名额,咱学校在校生才三百五十人,这都多报了三十多个,再往上加实在说不过去啊。”
“说不过去也得加!”赵建军“啪”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老板的意思是,至少再增加一倍,凑够八百个名额!你不会把村里外出打工的、家里有电视的都算进去?补贴是抵减杂费和书本费的,专款专用就是句空话,到时候把名单换一换,公示栏贴三天就撕了,谁会较真?”他盯着王福升,语气带着威胁,“今年中央财政拨了专项助学金,不趁机多套点,过期作废!你要是办不好,下次‘管理费’可就没这么好拿了。”
王福升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忙点头:“我办我办!我这就去改名单,保证凑够八百个,绝不让老板失望!”
赵建军这才缓和了脸色,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你儿子上个月开车撞人的事,老板已经帮你摆平了。受害者那边赔了三万块,交警那边也压下去了,没立案,不会影响他工作。”
王福升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他连忙反手拉开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从一叠备课纸底下摸出一包红塔山——红黑相间的烟盒磨得有些发毛,却是2002年乡镇干部圈里最体面的硬通货。他手指在烟盒上磕了磕,弹出一支递到赵建军跟前,另一只手慌忙摸出火柴,划了三次才点燃,火苗子窜起来时,他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鼻尖都快碰到赵建军的膝盖:“哎哟!赵哥啊,您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这事儿我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怕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毁了一辈子!没想到老板这么体恤,更得亏您在中间费尽心机斡旋!咱这亲家缘分摆在这儿,我儿子就是您女婿,您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别扯那些没用的!”赵建军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红塔山的烟气顺着牙缝喷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儿子那蠢货,开个破面包敢在国道上飙车,撞了人还想跑,要不是老板托了市局的关系,压着受害者家属签了谅解书,再给交警大队塞了两条云烟,这事儿能这么容易摆平?”他把烟蒂往办公桌上一摁,烫出个黑印子,“我告诉你王福升,要不是看在我闺女肚子里怀着娃的份上,这浑小子就算进去蹲几年也活该!这事儿要是闹大了牵连到老板,我早让我闺女跟他离婚了,省得以后跟着他倒血霉!”
“是是是!赵哥说得太对了!”王福升点头如捣蒜,额头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滚,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我儿子就是欠收拾,回头我非得拿皮带抽他一顿!您放心,等他伤好了,我立马带着他登门道谢,给您和嫂子磕三个响头!往后家里的烟酒茶,我全包了,保证让您满意!”他往赵建军跟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您看要不要让他给您拎两条红三环来?听说那烟今年卖得火,产销量都超二十万箱了,咱镇上供销社刚进了货!”
“少来这套虚的。”赵建军摆了摆手,脸色突然又沉了下来,“还有你那个小舅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揽了镇小学教学楼的翻新工程,让他好好干,结果他倒好,偷工减料没边了!钢筋用的是直径12毫米的,本该用16毫米的;水泥里掺了一半沙子,墙面刷得薄得能透光,这不是豆腐渣工程是什么?要是以后楼塌了,砸了学生,咱们谁都跑不了!”
王福升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搓了搓手,低声辩解道:“赵哥,这事儿我也说过他好几次了,可他就是不听,总想着多赚点……您放心,我回头就去骂他,让他赶紧返工,一定按标准来!”
“最好如此。”赵建军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警告,“老板已经盯着这事了,再出纰漏,不光你小舅子要进去,你也得跟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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