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操场角落的碎纸屑,贴在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上,又被一阵更急的风扯走,像极了这阵子总抓不住的时光。苏晓把冻得发僵的手揣进校服棉袄口袋里,指尖还残留着刚写完作文的钢笔墨水味 —— 教室的暖气早就不管用了,暖气片只泛着一点温吞的凉,连带着摊在桌上的语文课本都像是浸了寒气,她读课文时,哈出的白气能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雾。
“苏晓,不去小卖部买杯热豆奶吗?” 后桌的女生抱着暖手宝问她,声音裹在风里,散得很快。苏晓摇了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 操场东侧的老槐树就立在那里,枝桠光秃秃的,却比教室里更让人想靠近。小学时冬天也冷,她和陈屿曾挤在这棵树下分享过一个烤红薯,红薯皮剥开来,热气裹着甜香,能把指尖都烘得发烫。
鬼使神差地,她抓起桌上的围巾,悄悄溜出了教室。走廊的窗户没关严,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刮得脸颊发疼,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脚步却朝着槐树的方向放轻了。老槐树的树干比小学时粗了一圈,树皮上还留着当年陈屿用粉笔写的 “陈” 字,只是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被岁月磨成了一道浅痕。
苏晓靠在树干上,闭了闭眼。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融融地落在手背上,总算驱散了几分寒意。她想起三年级冬天,陈屿把充电暖手宝塞给她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 那时暖手宝裹着他的体温,她攥在手里,连写字的手都不抖了,后来还偷偷在他铅笔盒里放了颗奶糖,糖纸是粉色的,和她当年丢的那块橡皮一个颜色。
“你也来晒太阳?”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晓猛地睁开眼,心脏 “咚咚” 地跳了起来。陈屿就站在她面前,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篮球袋,袋口露出一点橙色的篮球皮,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却还是能看清他嘴角带着的笑意。
苏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在口袋里攥紧了 —— 她刚才居然对着槐树发呆,连陈屿走近都没听见。“嗯,”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冻住了似的,“教室里暖气不太好。”
陈屿 “哦” 了一声,走到她旁边,也靠在了树干上。他把篮球袋放在脚边,哈了口气暖手,白雾从他嘴边散开,很快就没了踪影。“理科班暖气也不行,” 他说着,侧过头看她,“你手还冷吗?”
苏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的手。她慌忙摇头:“不冷了,晒太阳挺暖和的。” 话刚说完,指尖就不争气地颤了一下 —— 其实还是冷,只是刚才被他突然出现的动静惊得忘了。陈屿大概是看见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的手套,递了过来:“这个你先戴,我等会儿打球,戴着手套不方便。”
那是一副毛线手套,指尖有点起球,一看就是戴了很久的。苏晓盯着手套,没敢接 —— 她想起初中时,陈屿也曾把自己的围巾借给过她,那时她淋了雨,围巾裹着他的味道,让她心跳了一整个下午。“不用了,” 她小声说,“我一会儿就回教室了。”
陈屿也没勉强,把手套收了回去,放回口袋里时,不小心带出了一张纸,飘落在地上。苏晓弯腰去捡,看清是张数学卷子,上面写着陈屿的名字,最后一道大题画了好几个辅助线,步骤写得密密麻麻。“你刚从办公室过来?” 她把卷子递给他,目光落在卷首的分数上 ——92 分,比她上次在食堂听赵磊说的分数高了不少。
“嗯,找老师问最后一道题,” 陈屿接过卷子,随手塞进篮球袋里,“理科题是真绕,我琢磨了半节课都没懂。” 他说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苏晓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小学时他教她算 “20 以内加减法” 的样子 —— 那时他也是这样,拿着草稿纸,用小石子当例子,一遍遍地讲,直到她弄懂为止,现在他还是老样子,遇到难题会较真,只是身边的人,好像不再是她了。
“你们班作业多吗?” 陈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晓愣了愣,才回答:“还好,主要是背诵多,语文要背文言文,历史还要记年代。”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干的纹路,“你们呢?理科作业是不是要写很久?”
“还行,” 陈屿笑了笑,“就是物理卷子多,有时候晚自习要写到下课。” 他顿了顿,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目光飘向操场的方向 —— 远处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欢呼声顺着风传过来,很热闹。苏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忽然有点发酸:他大概是在等赵磊吧,就像以前每次打球,赵磊总会和他一起。
空气又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枝桠的声音,“呜呜” 的,像在叹气。苏晓想找些别的话题,比如问他最近是不是常和赵磊打球,比如问他还记得小学时在这棵树下捡槐果的事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她怕自己问得太多,显得太刻意,更怕他的回答会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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