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冬末的冷意,吹得教学楼外的玉兰花苞缩了缩,却没挡住食堂里涌涌的人潮。大二下学期刚开学两周,苏晓攥着饭卡站在 “糖醋里脊” 窗口前,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卡面磨出的细纹 —— 这是她和陈屿约定好的 “每周一餐”,从大一下学期确定关系开始,雷打不动。
窗口师傅舀了一大勺里脊扣在米饭上,油星子溅在白色餐盘边缘,苏晓接过时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目光已经越过排队的人群,落在了靠窗的那张四人桌。陈屿已经在了,面前摆着一碗刚泡开的红烧牛肉泡面,蒸汽氤氲着他的侧脸,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苏晓端着餐盘走过去时,鞋底蹭过食堂地面的瓷砖,发出轻微的声响。陈屿没抬头,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像是在看什么文档。“计算机系这周的编程作业很难吧?” 苏晓把餐盘放在他对面,坐下时特意调整了坐姿,让自己能清楚看到他的脸,“我听隔壁宿舍人说,他们组熬了两个通宵才调通一个 bug。”
陈屿这才抬了下头,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苏晓餐盘里的里脊上,又很快移开:“嗯,有点复杂。” 他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泡面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很轻,没再往下说。
苏晓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又找了个话题:“我们中文系要写古代文学论文,我选了《红楼梦》里的女性形象分析,查了好几本参考书,还是觉得抓不住重点……” 她的声音放得有点软,带着点刻意的求助意味 —— 以前陈屿就算不懂文学,也会笑着说 “没关系,慢慢理”,偶尔还会帮她整理资料框架。
但这次,陈屿只是 “哦” 了一声,手里的筷子没停,继续扒拉着碗里的泡面,连眼神都没再分给她。食堂里的喧闹声裹着饭菜的香气涌过来,邻桌的情侣在小声说笑,女生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男生,男生又给她剥了个橘子;斜前方的两个男生在讨论周末的篮球赛,声音洪亮得能传到这边。
苏晓看着陈屿低头扒饭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直,喉结滚动时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感。她忽然想起上上周的 “每周一餐”,陈屿还会主动说实验室里的趣事,说他养的那盆多肉又长了新叶;上周就只说了三句话,这次更甚,除了 “嗯” 和 “哦”,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不安慢慢漫上来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从寒假结束返校后,陈屿就变了,不再主动找她,微信回复也总是 “嗯”“好”“知道了”,连约好的散步都推了两次。
“我等下要去图书馆占座。” 陈屿忽然开口,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喝掉,放下碗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起身拿过放在旁边的背包,拉链拉得飞快,金属扣发出 “咔嗒” 一声。
苏晓手里的筷子还没动,餐盘里的糖醋里脊还冒着热气,她下意识抬头:“我…… 我等下也去图书馆,一起走?”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眼睛盯着陈屿的袖口 —— 那是她去年生日送他的衬衫,浅灰色的,他当时还说 “很舒服”。
陈屿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走另一条路,先去趟打印店。” 他说完,没再看苏晓一眼,转身就往食堂门口走。背包带蹭过他的肩膀,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他的脚步很快,穿过拥挤的人群时,甚至没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
苏晓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的玻璃门后,门帘晃动了几下,最后恢复平静。餐盘里的里脊凉得很快,油星子凝固在米饭上,像一层薄薄的膜。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脊放进嘴里,糖醋的甜意里竟然尝出了一点涩—— 这份坚持了快一年的 “每周一餐”,好像越来越像一种敷衍的例行公事,而她心里的不安,比刚才更重了些。她不知道,下一次的 “每周一餐”,还能不能等到陈屿的主动开口,又或者,会不会连这例行的相遇,都要被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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