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的手掌落在后背,力道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春日里落在湖面的细雨,又像儿时记忆里母亲哄睡时的触感,可这份熟悉的安抚,落在苏城身上却只剩刺骨的寒意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熨得后背发暖
苏城僵着身体靠在她怀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断口处的钝痛还在时断时续地传来,与后背的暖意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浑身都泛起一种诡异的麻木
“没事的,妈妈知道宝宝现在感觉疼,感觉委屈,感觉伤心,不过没事的……”
那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裹着细碎的安抚,可苏城却听得浑身发颤
还没等他从这份窒息的温柔里缓过神,心海就抱着他慢慢起身往外走,怀里的力道依旧牢牢箍着他,不让他有半分晃动
“等伤口愈合了,时间久了宝宝就不会感觉到什么了。”
心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贴在他的耳畔,语气里满是笃定的温柔,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好的图景
“到时候,你就不会记得现在的疼,不会记得那些委屈,只会感受到妈妈的爱,只会想着依赖妈妈。”
心海的话音刚落,一阵暖融融的光亮便裹着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城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直到适应了光线才看清,他们竟已站在珊瑚宫的庭院中——身旁是盛放的珊瑚花枝,细碎的花瓣随着海风轻轻飘落,远处还能听见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熟悉的珊瑚宫景致,此刻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还没等苏城理清思绪,一道身影便从庭院另一侧缓步走来
那是一名身着珊瑚宫军士服饰的士兵,步伐沉稳,目光落在心海怀中的苏城身上时,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立刻收敛神色,快步走上前,双手交叠置于身侧,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又谨慎
“心海大人,这位是……”
军士的目光在苏城空荡荡的袖管与裤管上停留了一瞬,虽未多问,却难掩眼底的疑惑
心海感受到那道目光,脸上依旧挂着平日那般平和从容的微笑,仿佛怀中人的模样再寻常不过,她轻轻调整了一下抱苏城的姿势,让他靠得更稳些,才轻松开口,语气自然得没有半分破绽
“没什么,只是一位因为意外失去四肢的病人,在路上遇到了,便带回珊瑚宫照料。”
她的声音温和,话语间满是“体恤病患”的善意,完全掩去了石室里的偏执与疯狂,只留下众人熟知的、温柔尽责的珊瑚宫心海的模样
军士闻言,眼中的疑惑顿时消散,随即再次躬身,语气愈发恭敬
“原来是这样,心海大人仁善。那需要我立刻安排宫里的医生过来诊治,再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供这位先生休养吗?”
苏城靠在心海怀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心海低头,恰好对上苏城眼底的恐慌,指尖悄悄在他后背轻轻按了一下,像是无声的警告,随即又抬眼看向军士,笑意更深了些
“不麻烦你了。房间我来选就行了”
“是”
军士应声退下,脚步匆匆地朝着殿内走去
庭院里的海风依旧轻柔,阳光依旧温暖,可苏城却觉得浑身发冷,只能任由心海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珊瑚宫
╔囧╗╔囧╝╚囧╝╚囧╗(几周后)
偏殿的窗棂被海风轻轻推开,带着咸湿气息的风裹着海芋花的清香飘进来,落在苏城的发梢
就在这时,一道清甜又带着几分雀跃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苏先生今天也需要我带你出去走走吗?”
苏城循着声音扭过头,在看到少女的一刻,苏城紧绷了许久的眉眼渐渐舒展开,脸上露出一抹难得轻松的微笑
“优子,这几周辛苦你了,被安排来照顾我这么一个残疾人。”
“才不辛苦呢!”
优子听到这话,脸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热
“心海大人的安排本就是我的荣幸,而且……而且苏先生长得也很好看,只是遭遇太可惜了,明明该有更安稳的日子。”
话音落下,苏城脸上的笑意骤然淡了下去,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袖管上
那截狰狞的缝合疤痕在衣料下若隐若现,像一道永远抹不去的烙印,提醒着他那场所谓“意外”的真相
优子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伤口,让他胸腔里泛起一阵酸涩的疼
(不,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他能清晰记得石室里的血腥气,记得心海那句“妈妈好不容易给你取下来的”,记得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偏执
(但我并不能说出去,不然……心海会杀了她的。)
一想到心海可能对优子做的事,苏城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优子是这几个月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是他在这温柔囚笼里抓住的最后一丝光亮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这份光亮也彻底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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