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飞机降落在岛屿简陋的停机坪旁,桨叶卷起的热风带着咸湿的海水气息。
顾云深和陆星衍快步走下舷梯,远处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一片赤红,仿佛预示着这次任务的不寻常。
那架蓝白相间的双引擎水上飞机已经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在水面上微微起伏。舱门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
顾云深率先登上飞机,目光锐利地扫过机舱。果然,老熟人周屿就在里面,还是那副随性不羁的样子,穿着件宽松的沙滩衬衫,扣子没扣全,露出脖颈和手臂上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纹身,他正低头快速操作着膝上的平板电脑,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而坐在周屿对面的那个人,则与周围湿热的环境和周屿的随意形成了极其突兀的对比。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秀俊朗,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纤尘不染的金丝边眼镜。在这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热带岛屿,他竟然穿着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浅灰色衬衫和西裤,最令人咋舌的是,他外面还规整地套着一件白大褂,仿佛刚从无菌手术室里走出来,与窗外粗犷的海岛风光格格不入。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形瘦削,指尖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厚重的医学期刊,气质冷冽得像一块冰,仿佛周遭的燥热与焦急都与他无关。
周屿看到顾云深,立刻抬头,眼神交汇间满是凝重:“云深,你来了!情况比预想的还糟,路上细说。”他目光扫过顾云深身后,看到陆星衍也跟了上来,微微一愣,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陆星衍可没那么多心思,他一看到水上飞机就兴奋得两眼放光,完全没注意到机舱内低沉的气氛。他紧跟着顾云深跳上飞机,好奇地东张西望,然后目光立刻被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异类”吸引了。
“哇!水上飞机!太酷了!我还是第一次坐呢!”陆星衍像个春游的小学生,声音里充满了雀跃,与整个任务的紧急基调截然不同。他热络地朝周屿挥挥手:“周哥!好久不见!”然后毫不认生地凑到那个白大褂年轻人面前,笑嘻嘻地问:“这位医生哥哥怎么称呼?你这身……不热吗?看着就好专业啊!”
白大褂年轻人缓缓抬起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淡地扫了陆星衍一眼,没什么情绪,声音平淡得像在念病历:“裴烬。”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期刊,丝毫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裴医生啊!好名字!”陆星衍丝毫没感受到对方的冷淡,反而觉得这医生又酷又神秘。他转身又兴奋地研究起飞机内部,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向周屿:“周哥周哥!这飞机哪产的?贵不贵呀?开这玩意儿需要考什么特殊的驾照吗?看起来好难开!待会儿能让我也试试手感吗?就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摸操控杆附近的各种按钮。
周屿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额头青筋直跳,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陆二少爷!我们是去救人,不是来参加航空展的!你给我安分点坐好!裴医生是这次行动的医疗顾问,你别打扰他!”
顾云深一把将过于活泼的陆星衍拽到身边座位上,沉声道:“系好安全带,闭嘴。” 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陆星衍这才稍微收敛了点,乖乖坐下,但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窗外的海景,一会儿偷偷打量对面那个冰山一样的裴医生,一会儿又对飞机上的设备充满好奇,压低声音在顾云深耳边继续嘀咕:“Brian,这飞机座椅还挺舒服哈……裴医生看着好年轻啊,这么厉害就当顾问了?不过他脸色好白,是不是晕船啊?……”
顾云深闭着眼,揉着太阳穴,懒得理他。周屿则是一脸“带了个麻烦精”的无奈表情。
而坐在对面的裴烬,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漠姿态,仿佛陆星衍的聒噪、周屿的焦躁、顾云深的凝重,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只有在他翻页的指尖微微停顿的瞬间,才能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曾短暂地掠过对面那几个人。
水上飞机引擎轰鸣着滑离水面,冲向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机舱内,气氛诡异:周屿和顾云深心事重重,低声交换着情报和救援方案;裴烬安静得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陆星衍,像个误入紧急会议的好奇游客,对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满心都是对新奇体验的兴奋和对“度假式救援”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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