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林凡醒了。
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一种规律的低鸣唤醒——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又像是无数虫翅共振的声响,在整个山谷里回荡。他睁开眼,屋内还是一片漆黑,但那种声音已经渗透进来,敲打着耳膜。
他起身走到窗边,掀开黑布的一角。
山谷还笼罩在深蓝色的晨曦中,但虫楼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青铜大鼓周围点燃了十二支火把,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将鼓身上那些虫形浮雕照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铜面上爬下来。
阿吉娜的敲门声响起,很轻:“该走了。”
林凡快速整理好背包——里面装着便利店的标准装备:几沓空白符纸、一小瓶朱砂、三枚五帝钱、还有那把从不离身的黑色短匕。他将狐之泪贴身收好,检查了一下苏婆婆给的骨哨,然后打开门。
阿吉娜已经换了身衣服。不再是靛蓝色的常服,而是一套深紫色的短打,袖口和裤腿都用绑带扎紧,腰间挂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竹筒和布袋,脖子上还戴着一串兽牙项链。她的头发编成数十根细辫,每一根辫梢都系着一颗小小的银铃——这次,那些铃铛随着她的动作,真的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看上去……”林凡斟酌着用词,“很正式。”
“今天可是要见血的。”阿吉娜说得轻描淡写,递给林凡一个油纸包,“早饭。边走边吃。”
油纸包里是两个糯米团子,里面裹着咸香的肉馅和一种清甜的植物根茎。林凡咬了一口,跟着阿吉娜走下竹楼。
寨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男女老少沿着山路走向虫楼,像一条条溪流汇入湖泊。林凡注意到,人群中明显分成了几个团体,每个团体都围绕着一两个年轻人——那些应该就是今天的参赛者。
“蛊王之争限三十岁以下。”阿吉娜边走边低声解释,“今年报了十九个,包括你。大部分是寨子里的蛊师子弟,也有几个外寨来的好手。看到那个穿白衣的了吗?”
她指向左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独自走着,穿着雪白的对襟衫,在一众深色服饰中格外扎眼。他腰间挂着一支翠绿色的竹笛,脚步轻盈得像踩在云上。
“白苗寨的石越,擅音蛊。能用笛声控虫,甚至控人。”阿吉娜说,“上一届他十六岁,差点就进前三了。”
“差点?”
“最后一场,他的对手放出了‘噬心蚁’,咬断了他的笛子。”阿吉娜耸耸肩,“音蛊师没了乐器,就跟拔了牙的毒蛇一样。”
她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个看起来憨厚敦实的少年,肤色黝黑,正蹲在路旁逗弄一只巴掌大的蟾蜍。蟾蜍通体金黄,背上有七个凸起的疙瘩,每个疙瘩都隐隐发着暗红色的光。
“岩刚,本命蛊是‘七星毒蟾’。别看他傻乎乎的,那只蟾蜍喷出的毒雾,三息之内就能放倒一头牛。”
林凡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当他们走到虫楼前的空地时,人群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中央留出直径三十米的空地,青铜大鼓立在北侧,鼓前站着三个人。
正中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黑色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一条盘旋的巨蟒。他拄着一根蛇头拐杖,眼睛半睁半闭,但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场地都安静下来。
“那是大长老岩山,本届的主裁判。”阿吉娜压低声音,“左边是桑珠婆婆,右边是白苗寨的祭司白藤。三人共同裁决。”
桑珠婆婆朝林凡微微点了点头。
岩山大长老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是奇异的竖瞳,像蛇一样。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参赛者聚集的区域。
“十九人。”他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在山谷里回荡,“规矩,你们都懂。但我还是要说一遍——”
蛇头拐杖重重一顿。
“蛊王之争,三试定胜负。第一试,‘问心路’。”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虫楼后方的密林,“穿过那片林子,抵达‘祭坛崖’。限时三个时辰。林中布有历代长老种下的幻蛊,会勾起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执念。撑不住,捏碎这个。”
他身旁的一名中年蛊师走上前,给每个参赛者发了一枚漆黑的木牌,牌子上刻着一个“退”字。
“木牌碎裂,我们会立刻救人。但这也意味着弃权。”岩山大长老顿了顿,“另外,林中不禁止参赛者之间的……切磋。只要不出人命,不废人修为,一切手段皆可。”
这话一出,参赛者之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原本松散站立的众人,都不自觉地与身旁的人拉开了距离。
林凡握紧木牌,入手冰凉沉重。
“第二试和第三试的规则,等到了祭坛崖再公布。”岩山大长老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出之时,鼓响出发。现在,还有最后一刻钟的准备时间。”
人群骚动起来。参赛者们各自聚拢,与同寨的伙伴做最后的交代。阿吉娜把林凡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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