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二十四小时
医院的地下三层，隔离审讯室。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沈曼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线。半张脸被腐蚀性液体毁容，皮肤组织呈现出焦黑的炭化质感，另一侧完好的脸苍白如纸。她昏迷着，但监测仪显示脑电波活跃——她在做梦，或者，在意识深处与什么东西连接着。
江断尘隔着玻璃看她，肋骨处的绷带勒得他呼吸困难，但他站得笔直。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2:17。
距离郑局给的二十四小时期限，还剩21小时43分钟。
“脑部扫描显示，她的前额叶皮层有异常放电模式。”林曦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沈曼的脑部影像，“有点像……被植入了一个生物信号接收器。原生质可能改造了她的神经结构，让她能和同类进行某种意识层面的交流。”
“能追踪信号来源吗？”江断尘问。
“尝试了，但信号是加密的，而且频率在持续变化。”林曦摇头，“更麻烦的是，技术组刚刚破解了她个人设备的部分数据。里面有一个倒计时程序，从昨天凌晨开始计时，还剩……18小时。”
江断尘看向他：“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程序是触发式的，终点指令被多重加密，强行破解可能触发自毁。”林曦顿了顿，“但结合王文斌提供的录音——‘第七批样本已经植入供水系统，七十二小时后起效’——倒计时结束时，很可能就是红星县旧城区五千居民出现集体症状的时刻。”
两个倒计时。
一个24小时，关乎真相。
一个18小时，关乎人命。
江断尘闭上眼睛，让疼痛和疲惫在体内短暂涌动，然后强行压下去。
“审讯组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但……”林曦犹豫了一下，“沈曼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强效审讯药物可能导致她的神经系统崩溃。医生说，她的大脑可能已经被原生质共生体部分接管，审讯实际上是在和原生质残留意识对话。”
“那就和它对话。”江断尘转身走向审讯室门，“准备录像，我要进去。”
“江队，你的伤——”
“死不了。”
审讯室内只有一张病床、一把椅子和几台监测仪。空气里有消毒水和腐肉混合的怪味。江断尘在床边坐下，看着昏迷的沈曼。
她的眼皮在动，眼球在快速转动。在做梦。
“沈曼。”江断尘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我知道你能听见。你的孵化场毁了，陈牧死了，你培养的那些‘苏醒者’都化成了脓水。你输了。”
沈曼没有反应。
“但有人还没输。”江断尘继续说，“理事会里和你合作的人，还藏在暗处。他们会切断所有线索，把所有责任推给你和陈牧，然后继续他们‘完美新世界’的计划。你拼尽一切建立的实验体系，会成为他们的嫁衣。”
沈曼的呼吸频率微微变化。
“你甘心吗？”江断尘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为别人做嫁衣，自己躺在病床上等死，连名字都会被从历史里抹去。沈立群勘探发现的天然腔体，你十年经营的孵化场，所有心血，最后便宜了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官僚。”
沈曼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
江断尘看了一眼单向玻璃，林曦在外面打手势：脑电波异常活跃，她在听。
“告诉我名字。”江断尘说，“理事会里是谁在支持你？谁提供了政治庇护？谁在帮你掩盖实验事故？告诉我，我保证你的研究不会白费。至少……会有人知道，这是沈曼的研究，不是他们的。”
这是谎言。沈曼的研究必须被彻底销毁，所有资料都要封存。但江断尘说得无比真诚。
漫长的沉默。
然后，沈曼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左眼是正常的人类眼睛，虽然浑浊，但有焦点。右眼——被腐蚀的那一侧，眼皮已经粘连，但缝隙中透出的不是眼球，而是一团……蠕动的蓝色物质。
原生质没有完全离开她。它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种子。
“江……队长……”沈曼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漏风的风箱，“你……不懂……”
“那就让我懂。”
沈曼的右眼缝里，那团蓝色物质微微搏动。
“父亲……当年挖到的……不是样本……”她断断续续地说，“是……求救信号……”
江断尘皱眉：“求救信号？”
“它……从很远的地方来……被困在这里……地球的磁场……它的牢笼……”沈曼咳嗽，咳出蓝色的粘液，“它想要……回家……但需要……载体……足够多的载体……才能……打开通道……”
“打开什么通道？”
“星门。”沈曼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它叫它……星门。藏在……南极冰盖下……需要……十万个融合个体……的意识共振……才能激活……”
江断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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