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管理员。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与盖亚为敌的那种悲壮感彻底消失了。那是什么?一个员工跟公司的杀毒软件置气?真正的敌人,是那个制定了所有规则,拥有最高权限,可以一键格式化所有硬盘的……公司老板。
“所以……我们不是在和自己的世界战斗……”我喃喃自语,“我们是在和整个宇宙的……系统管理员战斗?”
【是的。】挽歌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管理员’只有一个目标:维持所有‘世界服务器’的稳定运行。而我们这些‘程序员’,是系统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我们修改规则,制造变量,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挑战它的‘绝对秩序’。所以,它编写了‘盖亚’这个子程序,在全球各个服务器上运行,一旦发现我们这种‘病毒’,立刻清除。】
“为什么?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甘心地追问,“‘时差’前辈说,我们是宇宙的进化……是新的可能性!为什么‘管理员’要扼杀进化?”
【为什么电脑管理员要杀毒?】挽歌反问,她的信息流里充满了疲惫和讥诮。【因为病毒会拖慢系统速度,会篡改核心文件,会导致系统崩溃。在‘管理员’看来,我们带来的所谓‘进化’和‘可能性’,就是系统崩溃的风险。一个完美的系统,是不需要进化的。它只需要永恒、稳定、精确地运行下去,直到宇宙的尽头。】
一个完美的系统……不需要进化。
这句话让我浑身发冷。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由无数齿轮精密咬合组成的,巨大到无边无际的机械宇宙。它完美无瑕,永恒不变,但……它也是死的。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惊喜,没有任何“温柔”可以存在的空间。
而我们这些“程序员”,就是企图在某个齿轮上,涂一点润滑油,或者,撬下来一小块铁锈的……捣蛋鬼。
【你定义‘核心逻辑’的行为,在‘管理员’的监控后台,大概就是一声刺耳的警报。】挽歌继续用她那残酷的语调叙述着。
【一个普通的‘BUG’,只会小打小闹地修改一些表层参数,‘盖亚’生成的‘免疫体’,比如你的那个‘锚’,就足以处理。但是,当你开始尝试定义‘核心逻辑’,你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BUG了。你是在尝试……重写底层的操作系统。】
【你等于在向‘管理员’宣告:我要在这台服务器上,安装一个我自己的系统。】
【你猜,‘管理员’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我不需要猜。
如果我是网管,发现有人想在我的服务器上装一个来路不明的操作系统,我不会只派杀毒软件去。我会拔网线,断电源,甚至直接把硬盘格式化。
【‘盖亚’会立刻升级。】挽歌的声音,像是在宣读我的判决书。【它会获得更高的权限,调动更庞大的现实资源,去生成……更离谱,更无解,更专门针对你的‘核心逻辑’的‘专杀补丁’。】
【针对你的‘温柔’,它会创造出极致的‘冷酷’。针对你的‘守护’,它会创造出绝对的‘掠夺’。它会动用整个世界的力量,来告诉你一件事——】
【在这个宇宙里,任何由‘病毒’创造的操作系统,都是非法、无效,且必须被格式化的。】
奇点空间里,那阵温柔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周围又恢复了那种绝对的死寂。我脚下的草地,我头顶的云,我刚刚定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幼稚的笑话。
我以为我在跟我的世界博弈,争夺一线生机。搞了半天,我只是在跟一个宇宙级的杀毒软件的子程序玩过家家。而我的行为,已经触发了最高警报,那个真正的,至高无上的“管理员”,已经盯上了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抬起头,看着那个随时会消散的,名为“挽歌”的悲伤轮廓,“让我作为一个无知的傻瓜,和盖亚战斗到死,不是更好吗?至少我还能保有一点点……希望。”
【希望?】挽歌的影像闪烁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词。【希望是最高级的毒品,它让无数‘程序员’飞蛾扑火。我曾经也沉溺其中。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给你希望,也不是为了让你绝望。】
【‘公理’那个老顽固,送了你一份构建协议,他似乎觉得你有点不一样。而你,居然真的定义了一个……‘温柔’的核心。】
【在所有的失败者里,我是最彻底的一个。我的世界,我的‘奇点’,我的一切,都被‘管理员’亲自出手,彻底‘格式化’了。我能像现在这样,以一段残存信息的形态,苟延残喘在‘论坛’的服务器夹缝里,已经是奇迹。】
【我见过太多偏执的、强大的、自以为是的‘神’。他们定义‘力量’,定义‘智慧’,定义‘永生’……但他们都输了。你是无数个纪元以来,我见过的第一个,把‘温柔’这种看似最无力的概念,写进自己世界宪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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