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
这里是全大乾最坚固的牢笼,关押的,无一不是朝廷重犯。
兵部尚书,那个往日里脑满肠肥、威风八面的朱大人,此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稻草上。面对大理寺卿轮番的审问,他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冤枉啊!本官冤枉啊!”
“军需调拨,皆有文书记录,下官只是按规矩办事,签个字罢了!至于那棉衣里头装的是什么,下官如何能知晓?!”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审讯,陷入了僵局。
兵部尚书是一只贪婪的硕鼠,但在这件事上,他更像一个愚蠢的橡皮图章。他根本不知道那批冬衣的真正猫腻,只是在蓝慕云精心伪造的、天衣无缝的文书上,盖下了自己的官印。
没有他的供词,罪证链就断在了他这里,无法直接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奇珍阁。
就在大理寺卿一筹莫展,准备上报皇帝,请求对兵部尚书动用大刑之时,一名狱卒慌张地跑了进来,高声喊道:
“大人!不好了!奇珍阁的主犯秦湘……在寺外击鼓鸣冤,说要……说要自首!”
此言一出,审讯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大理寺卿猛地站起,神色惊疑。
自首?
天下哪有查抄家产之后,主犯还自己跑来投案的道理?这不合常理!
“带进来!”他沉声下令,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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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湘被带入大堂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裙,却早已没了在奇珍阁时的从容。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泪痕,那份清冷被一种令人怜惜的柔弱所取代。
她没有等任何人发问,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纤瘦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身形单薄,摇摇欲坠。
“民女秦湘……有罪,民女……认罪!”
她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与恐惧。
“说!那批劣质冬衣,是不是你奇珍阁所为?!”大理寺卿厉声喝问。
“是……是民女的锦绣纺织厂所造……”秦湘哽咽着承认,随即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恨意与绝望,“但……但民女是被逼的啊!”
“被逼?”
“是户部侍郎,张承!是他逼我的!”秦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的血泪,“他说,北伐耗费国库,劳民伤财,乃是取祸之道!他说蓝副帅拥兵自重,若再立大功,将来必成国家祸患!”
“他……他让民女造一批劣质冬衣送往前线,就是要让北伐大军冻死冻伤,不战自溃!如此一来,他便可顺理成章地向陛下进言,与蛮族议和!”
这番话,让堂上众人大为震惊!
贪腐案,瞬间升级成了通敌叛国的惊天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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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一时屏住了呼吸。他死死地盯着秦湘,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个被权贵逼迫、走投无路的弱女子的绝望。
“你……你可有证据?!”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有!”
秦湘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了一份用油纸包裹的“契约”,呈了上去。
“这是当初张承逼迫民女时,签下的契约!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印!”
大理寺卿接过契约,展开一看,脸色一变。白纸黑字,笔迹老辣,而最下方那个鲜红的官印,赫然正是户部侍郎张承的私印!
“不仅如此!”秦湘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指向门外,“张承派来监工的管事,以及我们纺织厂里被他威逼利诱的几个工头,民女都已将他们带来!他们……他们都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几名早已等候在外的、形容猥琐的“证人”,被带了上来。他们一见到堂上的官威,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将早已背熟的供词,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内容与秦湘的控诉,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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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您要为民女做主啊!”
秦湘用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血迹,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流下。
“民女一介商贾,如何敢与朝廷二品大员作对?他用我全家性命,用奇珍阁百年基业威胁于我,民女……民女别无选择啊!”
“蓝副帅在前线为国征战,民女却在后方造此孽物,坑害将士……民女……罪该万死!”
“但张承此等国贼,若不伏法,我大乾危矣!民女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揭发此獠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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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哭诉,字字泣血,声声含冤。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屈服于权贵,却又在最后关头,为了“家国大义”而幡然悔悟,不惜以死相搏的悲情角色。
她成了这桩通天大案里,最无辜、最可怜、也最完美的“受害者”。
大理寺卿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脚冰凉。
他知道,这案子,已经不是他能审的了。
他连夜将秦湘的供词、那份“契约”和所有“证人”的口供,封存起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呈送到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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