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生气了……为夫……都是为了你啊……”
那含糊不清的梦话,如同最诡异的咒语,钻进叶冰裳的耳朵里,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肩膀上,传来他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为了我?
叶冰裳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被操控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为了我,所以设下惊天大案,将五皇子与满朝党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了我,所以将我,将整个神捕司当作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去屠戮你的政敌?
为了我,所以让我顶着这天大的、带血的功劳,接受百官朝拜,沦为一个被你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羞辱!
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掉了她最后的一丝迟疑。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一侧身,用肩膀将那个沉睡的头颅毫不客气地撞开。
“砰!”
蓝慕云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车厢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唔”了一声,皱着眉头,似乎是被疼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桃花眼里满是水汽和困惑:“娘……娘子?怎么了?”
叶冰裳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已经画押待斩的死囚。
蓝慕云似乎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脖子,揉着被撞疼的后脑勺,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干嘛这么凶……做了个噩梦,好像撞墙了……”
他还在演。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在演!
叶冰裳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已隐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她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谎言。
回到靖北侯府,叶冰裳看也不看身后的男人,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将他拒之门外,随即唤来了心腹副统领李威。
她没有休息,而是铺开一张白纸,亲自研墨。
“统领,您这是?”李威看着她眼中的血丝,有些担忧。
“复盘。”叶冰裳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科举舞弊案,结案太快,太完美了。”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翠柳巷”三个字,然后画了一个圈。
“即刻起,你亲自带一队最可靠的人,秘密去做三件事。”
“第一,重新调查翠柳巷那处宅院的全部历史,我要知道过去十年,每一个靠近过它的人。”
“第二,将所有卷入此案、已被释放的权贵子弟,全部置于监控之下。我要知道他们最近见了谁,说了什么。”
“第三,”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去查通达钱庄,自案发后所有非正常资金的流向,尤其注意那些流向慈善、抚恤等‘善举’的款项。看看是谁,在替五皇子‘赎罪’。”
李威心中一震,他瞬间明白了统领的意思。
这案子,远没有结束!
“是!属下立刻去办!”
看着李威离去的背影,叶冰裳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纸上。蓝慕云,你的完美布局,必然会留下清理痕迹。而我,就会从这些痕迹里,把你这只藏在暗处的手,一点一点地揪出来。
……
翌日下午,靖北侯府门前。
柳含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争风吃醋,而是为了献上自己的“投名状”。
在她看来,蓝慕云虽以雷霆手段扳倒了五皇子,却也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让太子一党失去了最大的制衡,同时也让蛰伏已久的军方势力看到了机会。她认为蓝慕云需要盟友,而她,柳家,以及她背后的江南士族,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自信,这份见解足以让蓝慕云对她刮目相看。
巧的是,她刚对门房报上姓名,一身玄色劲装的叶冰裳,便从府内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柳含烟主动上前,盈盈一拜,语气却带着智力上的优越感:“叶统领安好。含烟今日前来,是为拜访慕云公子,与他探讨一下朝堂新局。五皇子倒台,看似是好事,实则可能引来更凶猛的虎狼。我想,这些深层的道理,慕云公子会比只懂办案的统领大人,更感兴趣。”
言下之意,你只是个办事的武夫,而我,是能与他共商大计的谋士。
叶冰裳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
若在以前,她只会觉得厌恶。
但现在,她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看着她企图将手伸向自己的“案子”,心中升起一股冰冷的、不容侵犯的威严。
蓝慕云,是她此生必须要侦破的、最重大的案犯。
是她的猎物。
一个已经被她锁定、立案、正在布网追捕的重犯。岂容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对她的“犯人”指手画脚,甚至试图“策反”?
叶冰裳缓缓迈步,走到柳含烟面前。她高出半个头,常年握刀带来的强大气场,让她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碾压式的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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