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外交部大楼国际会议中心。
清晨七点,三层专用会议室已经完成最后的保密检查和技术调试。深红色的环形会议桌上,按国别摆放着四套同声传译设备、加密通信终端和电子签名板。墙面的大屏幕被分割为四个区域:上方中央悬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下方依次是缅甸联邦共和国、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泰王国的国旗。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置的鲜花清香,但更浓重的是那种高级别国际会议特有的肃穆氛围。
杨洛站在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后,看着工作人员做最后确认。他今天穿着深色西装,系暗红色领带——这是部里要求的着装规范,既庄重又不失威严。在他身边,陆振华正在最后审阅会议材料,陈默则与外交部礼宾司的官员确认流程细节。
“杨局,这是更新的会议议程。”陆振华递过平板电脑,“根据昨晚最后的外交通报,三国代表团都提升了级别:缅甸由内政部副部长觉敏中将带队;老挝由公安部副部长本扬少将带队;泰国由皇家警察总署副署长萨拉武上将带队——比原定的助理署长级别高。”
杨洛浏览着议程:“我们准备的证据材料,三国代表都提前收到了吗?”
“加密版本昨天下午已经通过外交信使送达各代表团驻地。”陈默回答,“但根据外交惯例,正式会议前他们不会给予实质性反馈。真正的博弈要在会议上进行。”
杨洛点头,目光投向会议室入口处陆续抵达的各国代表。缅甸代表团一行六人,清一色军装或警服,神色严肃;老挝代表团五人,相对朴素;泰国代表团七人,着装最为正式,每个人胸前都佩戴着精致的警徽。中方代表团由公安部李副部长和外交部张副部长共同率领,陆振华、陈默、以及从春城紧急赶来的刘建国副厅长作为主要成员出席。
八点整,会议正式开始。
外交部张副部长作为东道主首先致欢迎辞,礼节性言辞后迅速切入正题:“各位同仁,今天我们聚集在此,是为了共同应对‘7·26’这起令人发指的跨国犯罪案件。案件造成十三名中国公民不幸罹难,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中方经过二十余天的全力侦查,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今天我们愿与各方分享进展,并探讨如何开展务实合作,将凶手绳之以法。”
接下来是公安部李副部长通报案情。大屏幕上同步显示经过脱密处理的证据摘要——不包括核心证人信息和最新情报来源,但足以展现案件全貌:从现场勘查发现的栽赃证据,到资金流向追踪,再到证人证言和通讯记录分析。每一页材料都配有中、英、缅、泰、老五国文字说明。
“根据我方掌握的证据,”李副部长语气沉稳而有力,“可以确认:此案是一起由塔昆犯罪集团策划,缅甸勐腊军武装人员实施,涉及泰国、老挝境内协助人员的蓄意谋杀栽赃案件。作案动机既有经济利益,也有阻挠湄公河流域执法合作的企图。”
证据展示持续了四十分钟。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翻动纸张的声音,各国代表的神情从最初的公事公办,逐渐变得凝重。当播放到坎拉提供的塔昆录音片段(经过脱密处理)时,缅甸代表团明显坐直了身体。
证据通报结束后,进入各国表态环节。按照外交礼仪,从级别最低的老挝开始。
老挝公安部副部长本扬少将是个五十多岁、面容和善但眼神锐利的老警察。他用老挝语发言,同声传译转化为中文:“老挝方面感谢中方分享案件进展。我们必须承认,之前对案件严重性的认识不足。根据中方提供的线索,老挝警方已经展开内部调查,确认有两名中级官员与塔昆集团存在不正当关系,现已停职审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老挝作为湄公河沿岸国,有责任维护流域安全。我们原则同意中方提出的加强执法合作的建议,愿意在双边和多边框架下,提供一切必要协助。”
这是个积极的开端。杨洛在观察室微微点头——李强在前沿的工作卓有成效,老挝的态度转变在意料之中。
接下来是泰国。皇家警察总署副署长萨拉武上将是位六十出头、鬓角微白的资深警官,曾在国际刑警组织任职,英语流利。他没有用泰语,而是直接用英语发言:
“泰方同样重视此案。案件发生在泰国水域,泰国警方有责任查明真相。对于中方提供的证据,泰方技术部门正在核实。但需要说明的是——”他话锋一转,“任何在泰国的执法行动,必须遵守泰国法律,由泰国警方主导。这是主权原则。”
他看向中方代表:“另外,中方材料中提到泰国警方内部可能存在‘问题人员’,这个指控很严重。泰方已经启动内部审查,但目前尚未发现确凿证据。希望中方能提供更具体的信息,以便我们核查。”
这番话既表达了合作意愿,又划定了底线,还巧妙地将内部清理问题推回给中方。典型的泰国式外交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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