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的洪流并非声音,亦非图像,而是直接烙印在存在本质上的**规则印记**。沈岩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熔炉的陶胚,承受着远超物质层面的煅烧与重塑。无数几何结构的碎片、冰冷如星图的运行轨迹、意义不明的能量参数、以及混杂其间、仿佛垂死者最后叹息的情感回响——所有这些都化作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过他的意识边缘。
泽农的黑色晶石紧贴他左手,此刻滚烫如熔岩,表面裂纹蔓延,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哀鸣。它疯狂地吞噬、过滤、转化着这股原始而狂暴的信息流,将最混乱无序的部分导向自身湮灭(裂纹每蔓延一分,它的光芒就黯淡一丝),同时将那些相对稳定、带有明确“结构”和“意图”的碎片,提炼成一股股更加凝练、带着银蓝色泽农特有秩序感的**信息束**,通过接触点,注入林婉近乎停滞的识海。
沈岩是粗粝的管道,晶石是精密的滤网与转换器,而林婉,则是那个设计来接收、解析并最终“理解”这些信息的终端。
在现实层面,沈岩的身体因过载而剧烈颤抖,鲜血从口鼻渗出,外骨骼的生理警报凄厉作响。凯勒布支撑着他,同时警惕着铅门上那层越来越“厚实”、波动也越发诡异的暗紫色膜,以及周遭空气中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智涣散的“背景低语”。他必须抵抗,不仅为自己,也为此刻毫无防备的两人。
而在林婉的意识深处,一片因极度透支和规则冲击而近乎空白的混沌中,第一缕经过转换的银蓝色信息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了涟漪。
**场景一:熔炉与蓝图**
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轰鸣与灼热光芒的锻造车间。并非镜廊风格,而是更古老、更粗犷,充满了巨型锻锤、流淌着炽热金属液的沟槽,以及无数忙碌的、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身影。车间的中央,一个初步成型的、与她所见“锚链”形状相仿的巨型金属构件正在被无数机械臂调整、焊接。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坚毅如岩石、左眼戴着复杂工程目镜的老者,正站在高处的观察平台上,对着手中的数据板咆哮,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林婉从未听过的口音:
“……角度偏差0.03弧秒!你们想让这玩意儿在规则湍流里打转吗?格隆!把你的匠师团从酒馆里拽出来!‘星芒’载体的共鸣纹路必须百分之百吻合设计图,否则灌注时我们所有人都得变成秩序背景辐射的一部分!”
画面破碎,重组。
**场景二:寂静的争吵**
这是一间简洁到近乎冷酷的办公室,墙壁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窗外是虚假的、模拟的星空。泽农·洛林坐在桌后,脸上没有任何“缄默者”的阴郁,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狂热与疲惫。他对面坐着那位在锻造车间咆哮的老者——埃里希·冯·卡尔曼,此刻他眉头紧锁,手指用力敲打着桌面。
“泽农,你的‘寂静’理论模型在第七次模拟中又出现了边界失控。它不是‘净化’,是‘格式化’!会把‘裂隙’连同周围五十公里内所有规则结构,不论好坏,全部抹成一张白纸!这和‘低语’的吞噬只是方式不同,结果都是终结!”
“所以我们需要‘校准点’,埃里希!”泽农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需要能够在‘寂静’覆盖的边缘,定义什么是‘需要保留的秩序残余’,什么是‘必须清除的污染’的活体参照系!我们需要一个……能在混沌与秩序之间行走的‘判官’!”
“判官?还是祭品?”卡尔曼冷笑,“你说的‘动态接口’,理论上需要承受双方极致的压力。我们筛选、测试了三百四十七个候选者,包括部分自愿接受低度规则改造的守望者士兵,无一成功。不是被混沌吞噬,就是被秩序同化成没有意识的晶体。这条路是死胡同。”
“不,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泽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不是从无到有‘制造’,而是……‘引导’一个**已经存在**的、天然的、处于混沌与秩序激烈对抗状态下的‘矛盾体’,让它稳定下来,成为那个接口。‘裂隙’本身,就在不断产生这样的‘矛盾残渣’……”
卡尔曼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想利用‘裂隙’污染的产物?你疯了,泽农!那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也是最富有‘可能性’的因素。”泽农毫不退缩,“我已经提交了独立研究提案。‘深渊之锚’是你的孩子,埃里希。而‘寂静’与‘接口’,是我的。如果我们都失败了……”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虚假的星空,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画面再次破碎,带着一丝不祥的寒意。
**场景三:熄灭的星芒与最后的守夜**
场景回到那半球形洞窟,但比现在“新”很多。没有厚厚的灰尘,工具摆放整齐,井口上方的“锚链”矛尖崭新,其尖端的“星芒”明亮而稳定,散发着柔和的银白光辉,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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