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的死寂比外面的黑暗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影魅残骸的焦臭、血腥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电子元件烧糊后的刺鼻味道。应急灯的冷光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照着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林九被苏洛雪扶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透明,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右手腕上那个烙印,颜色深得像能把光都吸进去,周围皮肤下,淡紫色的裂纹似乎又往外蔓延了一圈,像是干涸河床上新裂开的缝。
秃鹫草草包扎着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九,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后怕,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无法驱散的恐惧和……一丝本能的排斥。刚才那画面,太他妈邪性了。那根本不是人能弄出来的动静。
夜莺蹲在角落,自己处理着肩膀上被腐蚀的伤口,药粉撒上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动作比平时慢了些。她的目光偶尔掠过林九,又快速移开,像被烫到。
山猫躺在地上,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模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马修跪在他旁边,手忙脚乱地用最后一点止血凝胶和绷带试图稳住伤势,但山猫大腿上那个被影魅利爪撕开的伤口太深了,血还在慢慢往外渗,染红了整条临时固定的夹板。
“得……得联系基地。”马修抬起头,脸上全是汗和灰,声音发颤,“山猫需要手术!我们……我们需要支援!雷烈他们……”他说不下去了,雷烈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天知道。
苏洛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林九身上移开视线。她从战术背心里拿出那台加密的远程通讯器,巴掌大小,外壳已经多了几道划痕。这是他们与“灯塔”唯一的生命线。
她按下开关。通讯器侧面的指示灯本该亮起稳定的绿色,此刻却只闪烁了几下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红光,随即彻底熄灭。没有开机自检的嗡鸣,没有熟悉的频道杂音,什么都没有。
死寂。
苏洛雪的心猛地一沉。她又用力按了几下,甚至拆开电池仓检查——能量模块是满的,接口也没有明显损坏。
“马修!”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马修丢下山猫,连滚爬爬过来,接过通讯器。他的手因为刚才的恐惧和现在的焦急而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这小玩意儿。他掏出随身工具包里最后几件还能用的微型仪器,快速连接、检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库里的压抑越来越浓。只能听到山猫越来越微弱的呻吟,和几个人粗重不安的呼吸。
“不行……”马修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不是设备问题……信号被彻底屏蔽了。不是常规的电子干扰,是……是更高层面的能量场遮蔽。范围可能很大,强度……非常恐怖。我们发出的任何信号,都会被‘吸收’或者‘扭曲’掉,根本传不出去。”
无线电静默。不是他们主动保持的,是被强制掐断了。
“是那个东西,”秃鹫哑着嗓子开口,他指的是刚才那股冰冷观察、最后又悄然退去的意志,“它不想我们求救。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孤立无援。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里。他们刚刚经历了惨烈的血战,拿到了九死一生才得来的“火种”,现在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片无形的牢笼里,与唯一的“家”断了联系。前有未知的归途,后有诡异的追兵(或许还在),而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昏迷的林九身上。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刚才那非人的吞噬,引来了更恐怖的存在,才导致了这片区域的信号被彻底屏蔽?还是说,这屏蔽本身,就是针对他,或者针对“火种”的?
猜忌和不安,如同无声的霉菌,在绝境中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林九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轻的、痛苦的抽气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空洞地望着车库锈蚀的天花板。过了好几秒,焦距才慢慢凝聚。他看到了苏洛雪近在咫尺、写满担忧的脸,看到了其他人或明或暗投来的复杂目光。
他想动,却发现身体像被拆散了重装一样,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锐地抗议。尤其是右手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既灼热又麻木的酸痛感,手腕上的烙印更是传来持续不断的、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悸动。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影魅的嘶吼,拜影教徒的狂叫,同伴在血泊中挣扎,还有自己体内那股彻底失控的、想要吞噬一切的狂暴欲望……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直到咳出一口带着黑色丝状物的暗红淤血。
“别动!”苏洛雪按住他,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动作有些僵硬。
林九止住咳嗽,喘着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他看到了秃鹫身上狰狞的伤口,看到了夜莺肩膀上焦黑的灼痕,看到了山猫奄奄一息的样子,也看到了马修眼中还未散去的恐惧,和秃鹫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明显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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