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顿了顿:“山里待久了,自己琢磨的。”
这话半真半假。前世在特种部队,野外生存是必修课,各种陷阱机关学了不知多少。如今用在打猎上,算是杀鸡用牛刀,但好用。
獾子捆好了,秦风没急着走。他把烟罐掏出来,倒掉灰烬,重新塞进洞里。
“这是干啥?”王援朝问。
“清洞。”秦风说,“烟再熏一遍,把里头的跳蚤、臭虫都熏死。下回再有獾子来,洞里干净,它愿意住。”
“那咱们不逮了?”
“不逮了,”秦风站起身,“獾子这东西,一窝一般就两三只。咱们逮了一只,留点种,往后还能接着逮。要是连窝端,这洞就废了。”
赵铁柱若有所思:“就跟抬参似的,抬大留小?”
“对,”秦风点头,“山里讨生活,不能做绝了。绝了,往后就没得吃了。”
这话说得朴实,但道理深。王援朝在本子上记下:“可持续发展。”
“啥?”赵铁柱没听懂。
“就是细水长流,”秦风解释,“今儿个有肉吃,明儿个也得有肉吃。不能今儿个吃饱了,不管明儿个饿肚子。”
“明白了!”赵铁柱一拍大腿,“风哥,你这脑瓜子,咋长的?”
秦风笑笑,没接话。他蹲下身,开始处理獾子。放血、剥皮、取肉,手法娴熟。獾油单独装进带来的瓦罐里——这是治烫伤的好东西。皮毛完整地剥下来,回头能卖钱。
“獾子肉骚,得用凉水泡一宿,多换几遍水,把血水拔干净。”秦风一边处理一边教,“炖的时候多放姜和料酒,去腥。炖烂了,香着呢。”
收拾完,三人继续巡山。又检查了几处陷阱,套着一只野兔,还是活的。秦风把兔子从套里解下来,摸了摸,没受伤。
“放了。”他说。
“放了?”赵铁柱瞪眼,“好不容易套着的!”
“母兔子,怀着崽呢。”秦风指着兔子的肚子,“你看,肚子这么大,一摸就知道。这时候打了,一尸好几命,损阴德。”
他把兔子放在地上,兔子愣了一会儿,一溜烟跑了。
王援朝点点头:“风哥讲究。”
“不是讲究,”秦风看着兔子消失的方向,“是规矩。山里人靠山吃饭,也得给山留条活路。春天不打母,不打崽,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破了规矩,山神爷不保佑。”
这话说得郑重。赵铁柱和王援朝都肃然起来。
日头偏西的时候,三人往回走。背篓里装着獾子肉、皮毛,还有沿路采的一些野菜——刺嫩芽、婆婆丁,正是鲜嫩的时候。
走到一处溪流边,秦风停下来洗手。溪水凉,洗去手上的血污。黑豹凑过来喝水,舌头卷起水花。
“风哥,那网捕的法子,能对付别的牲口不?”赵铁柱问。
“能,”秦风甩甩手,“但得看是啥牲口。野猪劲儿大,得用更结实的网,还得配合陷阱。狍子傻,用套就行。狐狸、黄皮子奸,得用夹子。”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打猎这事儿,跟打仗一个理儿。得知己知彼,知道猎物啥习性,啥时候活动,走啥道。然后因地制宜,用最合适的法子。”
王援朝眼睛一亮:“这就是战术!”
“对,战术。”秦风笑了,“只不过咱们的敌人是牲口,不是人。”
回到屯里,天还没黑。工地那边,李老栓带着人正收拾工具,准备收工。
“小风回来了?”李老栓看见背篓,“哟,打着獾子了!这可是好东西!”
“晚上炖了,大伙儿都尝尝。”秦风说。
“那敢情好!”
秦风把獾子肉交给林晚枝她娘,嘱咐了做法。然后回到工地,检查今天的进度。
墙都砌完了,山墙的尖角抹得光滑。房梁的位置也准备好了,两根红松柁梁架在墙头上,用绳子临时固定着。椽子堆在旁边,二十根,根根笔直。
“明儿个能上梁了。”李老栓说。
“嗯,”秦风仰头看着,“挑个吉时,把梁上了。”
踏雪和虎头跑过来,围着秦风转圈,闻他身上的味道。獾子的气味让它们兴奋,但又有点怕,只敢闻,不敢靠近。
秦风蹲下身,摸摸它们的头:“你俩还小,等长大了,带你们进山。”
黑豹走过来,蹭蹭秦风。那眼神像是在说:有我呢,用不着它们。
晚风吹过,带着山里的凉意。秦风站在即将完工的房子前,看着这一天的收获——盖房的进度,狩猎的收获,还有两个兄弟学到的本事。
他知道,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其实是一回事。
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房子是根基,狩猎是活路,兄弟是助力。有了这些,在这片大山里,他才能真正站稳脚跟,过上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走了,”他对赵铁柱和王援朝说,“回家吃饭。晚上我给你们讲讲,怎么对付野猪的陷阱改良。”
“好嘞!”两人异口同声,眼睛发亮。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投在新砌的墙上,像是给这座还没完工的房子,提前印上了生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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