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秦风就背着小镐头出了门。
这几天墙砌完了,正晾着等上瓦,趁着这空当,他想给新院子添点活气儿。昨儿晚上琢磨半宿,觉着光有房子不够,得有点花草树木,那才像个家。
镐头是特制的,头小把长,专门用来挖石头缝里的植物。背篓里还装着几块旧布,浸湿了水,准备包根用——山里植物野性,但根离了土也娇贵,得小心伺候。
黑豹跟了出来,踏雪和虎头也想跟着,被秦风拦在院里了:“你俩消停待着,进山还不够添乱的。”
俩小家伙“呜呜”叫,委屈巴巴的。黑豹回头低吼一声,它们立马老实了。
一人一狗,踩着露水往山里走。这个时节,山里的野花开得正好,但这个“正好”不是指漫山遍野,是那种藏在林子深处、不轻易示人的好。
秦风没往平时打猎的道上走,而是拐向鹰嘴崖——那边向阳,石头多,长些稀罕花草。
走了小半个时辰,日头爬上山头,林子亮堂起来。露水在草叶上滚成珠,阳光一照,亮晶晶的。
黑豹忽然停下,鼻子朝东边嗅了嗅。秦风顺着看去,在一处石砬子缝里,看见一丛粉嘟嘟的花。
是野生杜鹃。东北人叫它“达子香”,开得晚,但一开就是一片。这丛不大,但长得位置好,半阴半阳,枝条舒展,花苞鼓胀胀的,有些已经绽开了,粉嫩嫩的花瓣薄得像绢。
秦风蹲下身仔细看。选花有讲究,不能挑最旺的——那是母株,挖了可惜;也不能挑太弱的,移栽活不了。得挑那不高不矮、枝条匀称的。
他看中了一株,约莫二尺来高,分了四五根杈,每根杈上都有花苞。根扎在石缝里,露出来的部分粗壮,说明扎得深。
放下背篓,取出小镐头。秦风没急着挖,先用手扒开周围的枯草败叶,看清根系的走向。杜鹃根浅,但须根多,得像绣花似的慢慢来。
镐头轻轻插进石缝,一点一点撬松土。碎石“哗啦”往下掉,秦风用手接住,怕砸了植株。挖了约莫一炷香工夫,主根露出来了,小孩胳膊粗细,旁生着密密麻麻的须根。
他停下手,从背篓里取出湿布,小心地把根包起来,又用细麻绳捆扎好。这才继续往下挖,直到整株杜鹃带着个大土坨被请了出来。
土坨有脸盆大,沉甸甸的。秦风用旧麻袋片包好,放进背篓,空隙处塞上苔藓保墒。
“第一样齐活。”他抹了把汗,对黑豹说。
黑豹摇摇尾巴,继续往前探路。
又走了一里多地,在一处背阴的腐殖土坡上,秦风发现了宝贝——几丛野生兰草。
不是名贵品种,就是山里常见的“山兰”,叶子细长,墨绿墨绿的,有些已经抽了花箭,顶端顶着米粒大的花苞,淡绿色,不仔细看都瞅不见。
但这正是秦风想要的。院子里不能光有艳的,也得有雅的。兰草不争不抢,安安静静长着,自有一股清气。
他选了大小三丛,没全挖,留了几丛在原地。挖兰草更得小心,根是肉质根,像小白萝卜,碰断了容易烂。
小镐头换成手。秦风跪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扒开腐殖土。土松软,带着树叶腐烂的酸味。兰草的根露出来,果然肥硕,白白嫩嫩的,像小人参。
他连土带根捧出来,每一丛都用浸湿的苔藓包好,再裹上油纸——这是特意准备的,防干。
三丛兰草放进背篓,占了小半边。秦风掂了掂分量,还行,还能装点别的。
日头升高了,林子里暖和起来。黑豹跑到小溪边喝水,秦风也跟过去,捧水洗了把脸。溪水凉,激得人精神一振。
歇口气的工夫,他四处打量。溪边湿漉漉的,长着些喜湿的植物。忽然,他眼睛一亮——那儿有丛“金边吊兰”。
其实不是正经吊兰,是种野生的垂挂植物,叶子狭长,边缘有淡黄色条纹,能顺着石头、树干往下长。栽在院里,挂墙头或搭架子上,肯定好看。
这从长在一块卧牛石上,枝条垂下来,足有二尺长,随风轻轻晃。叶子密实,黄绿相间,在阴湿处格外鲜亮。
挖这个省事儿,根浅,几乎就是贴着石头长的。秦风用镐头轻轻一撬,整丛就起来了。根系裹着苔藓,湿漉漉的,生命力正旺。
“这个给晚枝,”他自言自语,“挂在她那屋窗外,夏天看着清凉。”
背篓渐渐满了。秦风还不满足,想着再找点特别的。转悠到一片松林里,地面上厚厚一层松针,踩上去软乎乎的。
他在一棵老松树下停住。树根隆起处,长着几簇“松塔伴生草”——其实是一种蕨类,叶子像柏树,但更秀气,常年青绿,喜欢长在松树根旁,老百姓觉得是松树的气韵养出来的。
这玩意儿不显眼,但经冬不凋,栽在院里墙角、石缝,自有一种山野的禅意。
秦风挖了两簇,连带着根部的松针土一起包好。这土肥,栽下去不用施肥就能活。
背篓实在装不下了。秦风看了看日头,也该回了。正要转身,余光瞥见不远处有片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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