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秦风就扛着锄头出了门。
昨儿那场雨下得透,地里湿漉漉的,踩上去一脚一个泥窝子。黑豹跟在身边,踏雪和虎头这两个小崽子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专挑水坑踩,溅得浑身是泥点子。
“滚犊子!”秦风笑骂一声,“再折腾回去不给饭吃!”
俩小崽子才不怕,摇着尾巴往前窜,把垄沟里的积水搅得哗啦响。
秦家的地在屯子东头,靠着山坡,一共六亩三分。四亩苞米,两亩黄豆,还有三分地的菜园子。这是分家时分到的,土质不算最好,但向阳,庄稼长得不赖。
走到地头,秦风站住了脚。
苞米已经齐腰高,绿油油一片,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可仔细看,靠边的几垄叶子有点发黄,上头还有被虫子啃过的窟窿眼儿。
秦风蹲下身,扒开一片叶子。叶背面趴着几条肉乎乎的虫子,绿莹莹的,正啃得欢实。
“玉米螟。”秦风皱眉。
这玩意儿是苞米的死对头,专钻杆子,等发现时整棵苞米都废了。往年这时候,屯里人都是等虫害厉害了,才撒点六六粉——那玩意儿毒性大,弄不好连人带牲口都跟着遭殃。
秦风站起身,在地头转了转。黄豆地里也有问题,叶子卷边,有蚜虫。菜园子里的白菜更惨,让菜青虫啃得跟渔网似的。
“得想招儿。”秦风把锄头往地头一戳,开始琢磨。
前世在部队时,农场搞过生态种植,不用农药,靠生物防治。那时候学过点皮毛,现在正好用上。
正想着,赵铁柱也扛着锄头来了。他家地在秦风家旁边,俩人常搭伙干活。
“风哥,早啊!”赵铁柱咧着嘴,“哟,这苞米长得不赖!”
“不赖啥,”秦风指着叶子,“招虫子了。”
赵铁柱凑过来一看:“哎呀妈呀,这么多!得赶紧撒药,我家还有半袋子六六粉,等会儿拿来撒撒?”
“先别撒药。”秦风摇头,“那玩意儿毒性大,吃进肚里不好。”
“那咋整?”赵铁柱挠头,“总不能看着虫子祸害庄稼吧?”
秦风没马上回答,在地头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柱子,你家鸡圈里是不是养着十来只鸡?”
“啊,是啊。”
“下午抓两只过来,”秦风说,“放地里。”
“放地里?”赵铁柱眼睛瞪得溜圆,“那不把庄稼踩坏了?”
“不放开,”秦风解释,“用绳子拴着,让鸡在地头转悠。鸡吃虫子,尤其是这种肉乎乎的玉米螟,它们最爱吃。”
赵铁柱半信半疑:“这能行?”
“试试呗。”秦风说,“总比撒药强。再说了,鸡粪还能肥地。”
“那倒也是。”赵铁柱琢磨琢磨,“那我下午就抓两只过来。”
正说着,王援朝也来了。他是知青后代,家里没地,但常来帮秦风干活,学点庄稼把式。
“风哥,柱子哥。”王援朝推推眼镜,“哟,这虫子可不少。”
“正说这事呢。”赵铁柱把秦风的主意说了一遍。
王援朝听完,眼睛一亮:“这法子好!生物防治,我在书上看到过!风哥,你咋知道这招的?”
秦风含糊一句:“听老辈人说的。”
其实哪是老辈人说的,是前世在部队农场学的。那年农场闹虫灾,技术员不让打药,从村里借了百十来只鸡,三天就把虫子吃得干干净净。
“还有,”秦风接着说,“这地不能年年种一样庄稼。”
“啥意思?”赵铁柱不懂。
“你看啊,”秦风蹲下身,抓了把土,“这块地去年种的啥?”
“苞米啊。”
“前年呢?”
“也是苞米。”
“这就是问题。”秦风把土撒开,“年年种一样,地里的养分就盯着一样抽,抽干了,庄稼就长不好。虫子也认地方,知道你年年在这儿种苞米,它们就年年在这儿下崽。”
王援朝听得认真:“风哥,那该咋办?”
“轮着种。”秦风说,“今年种苞米,明年就种黄豆。豆子根上有根瘤菌,能固氮,等于给地里上肥。后年再种苞米,保准比今年长得好。”
赵铁柱听得直咂嘴:“还有这说法?”
“老话叫‘换茬’,”秦风说,“只不过咱们往常换得不讲究。要科学换,豆科作物跟禾本科作物轮着来,地越种越肥。”
三个人在地头说得热闹,引来几个过路的屯邻。
李老栓扛着铁锹过来:“小风,说啥呢这么热闹?”
秦风把轮作和生物防治的道理又说了一遍。李老栓种了一辈子地,听得直点头:“是这个理儿!我年轻时候跟老把式学过,说‘豆茬种苞米,三年不费力’,可惜后来都图省事,忘了这茬了。”
“栓叔,”秦风说,“您家地今年种的啥?”
“全是苞米。”
“那明年试试种两亩黄豆,”秦风建议,“剩下两亩还种苞米,比比看哪块长得好。”
“成!”李老栓爽快,“听你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