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月亮被云彩遮了个严实,山野黑得像泼了墨。
秦风睡得浅。前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就算睡着了,耳朵也留着一分醒。院里有点风吹草动,他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就得转。
正迷迷糊糊间,院墙根下传来低沉的“呜呜”声。
不是踏雪虎头那俩小崽子闹腾的动静——那俩玩意儿要闹,都是“汪汪”地撒欢叫。这是黑豹的警告声,从喉咙深处压出来的,带着铁锈摩擦似的沙哑。
秦风眼睛唰地睁开了。
他没立刻起身,先躺着听了两秒。除了黑豹持续的低吼,院子里还有踏雪和虎头不安的走动声,爪子踩在土地上发出“嚓嚓”的轻响。
不对。
秦风掀开被子坐起来,披上外衣就往外走。东屋传来秦大山含糊的询问:“小风,咋了?”
“没啥,爹你睡你的。”秦风应了一声,人已经到堂屋了。
拉开堂屋门,一股凉气灌进来。院里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三个黑影——黑豹站在院门边,脑袋朝着后山方向,背毛微微炸起。踏雪和虎头挤在它身后,也竖着耳朵,但明显有点慌。
秦风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黑豹的脖颈。老狗的肌肉绷得跟石头似的,喉咙里的低吼就没停过。
“听见啥了?”秦风低声问。
黑豹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后山,突然仰起脖子——
“汪!汪汪汪!!”
一连串急促的狂吠炸开,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出老远。这叫声跟平时不一样,又急又狠,像要把什么撕碎似的。
几乎是同时,后山方向隐约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虽然隔得远,声音传到屯子里已经弱了,但秦风听得真切——是地枪!陷阱区的地枪响了!
“柱子!援朝!!”秦风扯开嗓子吼,声音在屯子里回荡,“抄家伙!山上有动静!!”
这一嗓子跟炸了锅似的。靠山屯本来就不大,深夜里又静,家家户户养的狗先跟着叫起来,接着是屋里亮灯、开门、人声。
赵铁柱家离得近,最先冲出来,棉袄扣子都没系全,手里拎着那杆五六半:“风哥,咋了?!”
“陷阱区触发了!”秦风已经回屋抄起了自己的枪,“叫人,按三队集合!”
王援朝也跑过来了,眼镜都没戴,眯着眼:“地枪响了?”
“响了。”秦风边往身上背子弹袋边往外走,“黑豹先听见的。快,趁天没亮!”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联防队二十多号人全聚齐了。有人提着马灯,有人打着手电,光影晃动里,一张张脸都绷着,有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听好了!”秦风站在人群前头,声音不高但清晰,“柱子带一队,从左边山坡绕上去。援朝带二队,走右边。我带三队走正面。记住,到陷阱区外围就停,先观察,别冒进!”
“明白!”
“出发!”
三队人像三把尖刀,插进黑沉沉的山林。马灯和手电的光在树林里晃动,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地飞走。
秦风带着第三队走在猪道上。这条路白天走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摸清哪儿有坑哪儿有坎,但夜里走还是不一样。树影幢幢,风声呜咽,每一步都得留神。
黑豹打头,它走得极稳,鼻子贴着地面,偶尔停下来嗅嗅,耳朵转动着捕捉远处的动静。踏雪和虎头也被带来了——秦风本不想带,但这俩小崽子见人要出门,急得直挠门板,林晚枝给说情:“带上吧,让它们见识见识,总关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这会儿俩小崽子倒挺老实,紧紧跟在黑豹屁股后头,一声不吭。
走了约摸半里地,前头的黑豹突然停住了。它前腿微屈,脑袋侧向左边树林,喉咙里又发出那种压抑的低吼。
秦风抬手,身后的人都停下。
夜风从那边吹过来,带来一股腥臊气,还夹杂着粗重的、拉风箱似的喘息声,还有……挣扎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扑腾,撞得树枝“哗啦啦”响。
“是陷阱区!”大庆压低声音,手电光往那边扫。
“关手电!”秦风低喝,“都关掉!”
所有光亮瞬间熄灭。山林重归黑暗,但眼睛适应之后,借着微弱的月光,能隐约看见左前方那片树林里有东西在动——不是走动的动,是上上下下、左摇右晃的动。
还有声音。粗重的哼哧声,带着痛苦的嘶鸣,以及钢丝绷紧到极限发出的“铮铮”轻响。
“成了!”栓子激动得声音发颤。
“小点声!”秦风瞪他一眼,示意所有人原地待命,自己提着枪,猫着腰往前摸。
黑豹想跟,被秦风按住了脑袋:“在这儿等着。”
他一个人,像影子似的滑进树林。脚下踩着落叶枯枝,却几乎没发出声音——这是前世在丛林里练出来的本事,重心永远落在前脚掌,落脚前先用脚尖探清楚,再慢慢压实。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那哼哧声里带着绝望,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