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重得像下了场小雨,裤腿走两步就湿透了。日头还没露脸,东边天刚泛鱼肚白,田野里已经站满了人。
秦风家的地头上,秦大山和李素琴早就到了。老两口并排站着,望着眼前这片金黄的麦田——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麦秆粗壮,密密实实的一片。风吹过,麦浪起伏,沙沙的响。
“今年麦子长得实成。”秦大山蹲下身,掐了根麦穗,在手心里搓了搓,吹掉麦壳,露出饱满的麦粒。他放进嘴里嚼了嚼,“嗯,有劲儿。”
李素琴从篮子里拿出磨得锃亮的镰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开镰吧?”
“开。”秦大山站起身,接过镰刀。
几乎同时,屯里其他地块也都响起了镰刀割麦的“嚓嚓”声。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在晨雾里传得很远。
秦风是和互助组的人一起来的。互助组是屯里老规矩,五六户人家凑一起,谁家开镰了都来帮忙,今天你家,明天他家,轮着来。
“风哥来了!”狗剩爹在田埂上招呼,他手里也拿着镰刀,身后跟着他家大小子和儿媳妇。
秦风点点头,走到自家地头。他没有急着下镰,而是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麦子。
“今儿个天好,”他说,“露水一干就能开捆。”
说话间,林晚枝和她爹娘也来了。林家地挨着秦家地,中间就隔条田埂。林晚枝挽着篮子,里头装着水罐和干粮。
“秦风,”林晚枝爹招呼一声,“一会儿咱们这两块地一起捆,省事。”
“行。”秦风应着,这才从腰后抽出镰刀。
镰刀是昨晚上新磨的,磨刀石在盐水里泡过,磨出来的刀刃带股子杀气。他蹲下身,左手拢住一把麦子,右手镰刀贴着地皮,“嚓”的一声,一捆麦子就割了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麦茬留得整齐,不高不矮,正好一掌。割下的麦子随手放在身后,麦穗朝一个方向,整整齐齐。
秦大山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可眼里有赞许。这小子,干农活也是把好手。
日头慢慢爬上来,露水开始蒸腾。田野里热闹起来了,割麦的“嚓嚓”声,人们的说笑声,还有远处谁家孩子在田埂上跑的脚步声。
虎头和踏雪这俩崽子也来了,在割倒的麦捆间窜来窜去,惊起几只藏在麦地里的蚂蚱。黑豹没来,老狗留在家里看门——它知道这不是它该掺和的事儿。
“风哥,你这镰刀使得真溜!”狗剩也跟着他爹来了,这小子还没镰刀高,可也想帮忙,拿着把小镰刀在边上比划。
“好好看着,”秦风手上不停,“镰刀要快,腰要沉。一刀下去,得割透,不能留半截。”
他边说边示范,一镰下去,半垄地就空了。身后的麦捆越堆越多,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李老栓拄着拐棍在地头转悠,老汉不下地了,可心还在地里。他走到秦家地边,看了看割倒的麦子,点点头:“茬口齐整,是正经庄稼把式。”
秦风直起腰,抹了把汗:“栓爷,您给掌掌眼,这麦子还得晒几天?”
老汉蹲下身,抓起把土搓了搓:“看这天儿,再晒三天准成。打场不能急,麦粒得干透,不然装仓爱长虫。”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野鸡!野鸡飞起来了!”
秦风抬头看去,只见西边那片还没割的麦地里,扑棱棱飞起几只野鸡,花花绿绿的,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好家伙,”狗剩爹直起腰,“这地里还藏着这玩意儿。”
“正常,”秦风继续割麦,“麦子密,野鸡爱在里头做窝。小心点,别踩着蛋。”
话音刚落,虎头和踏雪就冲着野鸡飞起的方向汪汪叫,想追过去。
“滚犊子!”秦风喝了一声,“干活呢,别捣乱!”
俩崽子委屈地呜咽一声,趴在地头不动了。
日头越升越高,露水干了,麦秆变得脆生。割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嚓嚓”声连成一片。
秦风割完一垄,直起腰歇口气。放眼望去,田野里一片金黄,割倒的麦捆在田里排成行,还没割的麦子随风起伏。人们弯着腰,挥舞着镰刀,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才是真正的丰收。
他想起前世,也见过所谓的“丰收”——财务报表上的数字,股票涨跌的曲线。可那些,哪有眼前这一片实实在在的粮食来得踏实。
“风哥,喝水。”林晚枝提着水罐走过来。
秦风接过陶罐,仰头灌了几口。水是井里刚打的,还带着凉气,喝下去浑身舒坦。
“你家地割多少了?”他问。
“快一半了。”林晚枝指着自家地块,“我爹说,今儿个能把这块地割完。”
秦风看了看日头:“差不多。下午捆麦子,明天就能拉到场院去。”
正说着,赵铁柱和王援朝带着猎队的人来了。他们今早巡完山,直接赶过来帮忙。
“风哥,”赵铁柱接过秦风的镰刀,“你歇会儿,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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