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运动会的彩旗在操场边招展时，林溪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她攥着那根银色的接力棒，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棒身上还留着江熠昨天练习时蹭上的指纹，像一圈圈浅淡的年轮。
“别紧张，”江熠站在她身边做最后的拉伸，校服外套被他系在腰上，露出里面印着号码的红色运动背心，“就跟我们平时练的一样，我喊‘接’，你伸手就行。”他忽然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是掉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慢慢跑回来，反正我牵着你。”
林溪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些。看台上的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苏晓晓举着写有“（1）班必胜”的牌子在人群里蹦跳，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跑道上，像只兴奋的小弹簧。
轮到高二组的4x200米混合接力时，江熠站在了第一棒的位置。他活动着脚踝，目光扫过看台上的林溪时，忽然朝她比了个口型：“等我。”
发令枪响的瞬间，林溪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江熠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红色的背心在人群里穿梭，手臂摆动的幅度又快又稳，跑过弯道时，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眼第二棒的队友，调整步伐的瞬间，已经把距离拉开了半米。
第二棒的男生接棒时有点慌，差点没抓稳，江熠在旁边低声喊了句“稳住”，等队友冲出去，他才转身往林溪的位置跑，路过她身边时，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到你了，别怕。”
第三棒的女生跑得很稳，交接区就在林溪面前十米处。当那抹粉色运动服越来越近时，林溪深吸一口气，摆出江熠教她的接棒姿势——掌心向上，手指并拢，手臂微微前伸。
“接！”女生的声音带着点喘，接力棒稳稳地落进林溪手心。
林溪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脚步却有些发僵。她听见江熠在跑道边喊“摆臂！加速！”，才猛地回过神，把所有力气都灌进双腿。风在耳边呼啸，看台上的欢呼声变成模糊的嗡嗡声，只有掌心的接力棒是清晰的存在，冰凉的金属透过汗液传来一丝凉意，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还有五十米就到交接区时，她看见江熠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着急伸手，只是稳稳地等着，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接！”林溪的声音带着点破音，把接力棒递过去的瞬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掌心。
江熠握住接力棒的同时，顺势捏了捏她的手指，力道很轻，像片羽毛擦过。他转身冲出去时，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红色的背心在阳光下跳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他超越一个又一个对手，直到冲过终点线，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连后背都湿透了。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苏晓晓冲下来抱住她，尖叫着：“我们赢了！林溪你太棒了！”
江熠被队友们围在中间抛向空中，他却在落下时挣脱开，拨开人群朝林溪跑过来。他的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结实的后背上，脸颊通红，额前的碎发滴着汗珠，却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们赢了。”他站在她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接力棒，银色的金属被汗浸湿，泛着温润的光。
“嗯。”林溪点点头，忽然想起赛前说的“预支”，脸颊有点热，“恭喜你啊，冠军。”
江熠的眼睛亮了亮，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说：“说好的，拿了第一要正式亲我。”他的气息带着运动后的热气，拂过耳廓时，林溪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周围的队友开始起哄，吹着口哨喊“亲一个”。江熠却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那根接力棒塞进她手里：“给你，冠军奖品。”
林溪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接力棒，忽然觉得，这根冰凉的金属比任何奖杯都要珍贵。它见证了那些初春的午后，他们在跑道上反复练习的身影；见证了他蹲下来给她擦鞋时的认真；见证了他说“掉了也没关系，我牵着你”时的温柔。
夕阳把操场染成暖金色时，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江熠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林溪手里还攥着那根接力棒，偶尔碰到一起的手臂，像两株在春风里轻轻摇晃的植物，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缠绕。
“其实刚才接棒时，”林溪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小，“我故意碰了你的手。”
江熠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我知道，”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也是故意捏了你的手指。”
晚风卷着操场边的蒲公英飘过，白色的小伞落在林溪的发梢。江熠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划过她的鬓角时，两人都顿了顿。他慢慢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像接力棒传递时那样，郑重又温柔。
“这才是正式的。”他说，眼里的光比夕阳还暖。
林溪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忽然明白，最好的接力从来都不是在跑道上，而是把一个人的温暖，小心翼翼地传到另一个人手里，让这份温度，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她握紧了手里的接力棒，像是握住了一个关于春天、关于跑道、关于彼此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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