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在走廊里弹开时,林溪正对着物理大题发怔。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斜的受力分析图,箭头像群迷路的蚂蚁,绕来绕去找不到出口。后墙的倒计时牌被值日生翻过一页,鲜红的“50”字刺得人眼睛发疼,像块烧红的烙铁,悬在每个人头顶。
“卡住了?”江熠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的校服领口还歪着,额前的碎发软塌塌地搭着,手里捏着块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在指间转得飞快。
林溪把习题册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在“动量守恒”四个字上重重敲了敲:“这个模型总搞混,昨天刚讲的例题,今天又忘了。”
江熠咬碎嘴里的糖,薄荷的清凉气从他说话的间隙漫过来:“正常,我上次也错了。”他抽出张新的草稿纸,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她,“看仔细了,这次我讲慢点儿。”
晨光从窗户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握笔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笔尖划过纸页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林溪看着他画的碰撞示意图,两个小球在他笔下沿着直线运动,相遇,碰撞,分离,轨迹清晰得像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这里,”他用红笔在碰撞点画了个圈,“记住,弹性碰撞机械能守恒,非弹性碰撞动量守恒,别搞反了。”他的指尖点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印子,“就像……就像我们俩,不管怎么跑,方向总得一致,不然就撞歪了。”
林溪“噗嗤”笑出声:“谁跟你一样是小球啊。”话虽这么说,心里那团乱麻却忽然被理顺了,像他笔下的轨迹,一下子清晰起来。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时,全班同学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机器人,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林溪站在队伍里,动作僵硬地跟着节拍挥手,目光却忍不住往斜前方瞟——江熠站在三排之外,正被体育委员点名批评“胳膊没伸直”,他吐了吐舌头,偷偷朝林溪比了个鬼脸,引得她差点笑出声,赶紧低下头踢正步。
解散时,江熠绕了个圈凑过来,手里攥着瓶冰水:“刚去小卖部买的,给你。”瓶身凝着层水珠,冰凉的玻璃贴着林溪掌心,激得她打了个哆嗦。“看你早读时脸都憋红了,降降温。”
林溪拧开瓶盖喝了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涩的甜。“谢了。”她看着他额角的汗,忽然想起他体育委员的身份——以前总带头偷懒,这个月却每天都站在队伍最前面领操,动作标准得像本活教材。“你最近怎么这么乖?”
“怕给你丢人啊。”江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耳廓泛着红,“上次你妈来开家长会,不就坐在体育委员妈旁边吗?”
林溪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冰水的凉意也压不住那阵发烫。她把水瓶往他怀里塞:“自己喝吧,我不渴了。”转身往教室跑时,听见他在身后喊:“下午给你带红豆面包!”
倒计时牌变成“45”那天,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林溪踩着积水进教室时,裤脚已经湿了大半。刚放下书包,江熠就从抽屉里掏出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吧,我妈新买的,没用过。”毛巾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暖得像块小毯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湿……”林溪的话没说完,就看见他自己的校服裤脚也湿了,甚至比她的还厉害,裤边还沾着点泥星子。
“刚才在楼下帮你捡伞了,”他挠挠头,笑得有点傻,“你伞骨断了一根,我找门卫师傅借了胶带缠上,放你座位底下了。”
林溪低头看向座位底下,果然看见那把蓝色的伞,断了的伞骨被胶带缠得整整齐齐,像只被精心包扎过的小兽。她忽然想起昨天放学时,江熠特意叮嘱她“明天带伞,天气预报说有雨”,当时她还嫌他啰嗦。
晚自习的灯光昏黄得像杯温茶,林溪对着模考卷上的红叉发呆。这次月考的物理成绩又没达标,红色的分数像道疤,刻在卷首格外刺眼。江熠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指在她的错题上点了点:“这道题我也错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厚厚的本子,封面写着“错题归纳”四个大字,字迹是他的,却比平时工整了好几倍。“你看,”他翻开其中一页,“我把近五年的高考题都整理了,动量守恒就这三种考法,我们每天啃一种,啃完就没问题了。”
本子上贴着各种颜色的便利贴,红的标着易错点,蓝的写着解题技巧,黄的画着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加油,还差一点点”。林溪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夹着张她上次模考的答题卡,上面的错题被他用红笔一一订正,连她写漏的单位都标了出来。
“你……”林溪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拂过他写的批注,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笔尖温度。
“别感动啊,”江熠把本子往她怀里一塞,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怕你拖后腿,到时候考不到一个城市,没人给我讲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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