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清晨,风里忽然掺了点凉,不像大暑时黏在皮肤上的热,而是轻轻刮过,带着点草木的清,像掀开了捂了整夏的棉被。林溪推开窗,看见院角的梧桐叶尖卷了点黄,像被谁蘸了点秋的颜料,远处的玉米地泛着金,沉甸甸的穗子低着头,把田埂压得弯弯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江熠的名字裹着秋意跳出来。“来巷口,”他的声音带着点轻快,背景里能听见砂锅“咕嘟”的轻响,“我妈炖了梨汤,说立秋喝梨汤,润燥不咳嗽,刚从灶上端下来的,还冒热气呢。”
林溪套上件浅卡其色的针织开衫,踩着帆布鞋往巷口走。晨露打湿了石板路,踩上去凉丝丝的,路边的牵牛花精神了不少,花瓣舒展着,像小喇叭在吹着秋的序曲。巷口的老槐树下,江熠拎着个保温桶,军绿色的桶身还带着点烫,他穿着件格子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的小臂在晨光里泛着白,见她过来,把保温桶往她手里塞,掌心的温度透过桶身传过来。
“冰糖雪梨,”他笑着说,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点晨光,“我妈放了川贝和百合,炖了两个钟头,说你最近总熬夜赶论文,润润嗓子。”
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温润的甜香涌出来,梨汤呈淡黄色,里面浮着晶莹的梨块,百合像朵半开的玉花。林溪舀起一勺,瓷勺碰着桶壁发出轻响,吹了吹气抿了口,梨的甜混着百合的润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川贝的微苦,把初秋的燥都压了下去。“梨炖得好软,”她含着梨块说,果肉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化了,“比超市买的罐头还润。”
“我妈说要选酥梨,”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网袋,往你手里塞,“这是刚摘的梨,还带着枝呢,你妈要是想炖,回家削皮切块就行,是我今早去果园摘的,带着露水呢。”
网袋里的酥梨黄澄澄的,像一个个小葫芦,表皮上的斑点沾着湿泥,摸起来沉甸甸的。林溪拿起一个,发现底部有点红晕,是被太阳晒透的痕迹,忽然看见江熠的指甲缝里嵌着点褐,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被梨树枝上的刺扎的。“又自己摘梨了?”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跟你说过果园的梯子陡,立秋的露水重,偏要去摘,这么多梨够吃好久了。”
“果园的梨才够甜,”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衬衫口袋里塞,口袋里的手帕沾着点梨香,“我爷说立秋的梨要带蒂摘,放得住,你看这个,甜得能流蜜,核还小。”
江熠家的院子里,晒着刚收的玉米,金黄的棒子堆在墙角,像座小小的山。他的妈妈正在屋檐下摘花生,见他们进来,笑着往竹筐里指:“溪溪快来,刚煮的盐水花生,立秋吃点花生,暖胃又养人。”
竹筐里的花生带着点湿,壳上还沾着泥,剥开时,粉白的果仁裹着层盐水,咸香混着土气,像把整个秋天的扎实都包在了里面。江熠蹲在旁边帮着摘,手指灵活地捏开花生壳,把果仁扔进搪瓷盆里,“我妈说花生要带点泥煮才够味,”他往她手里塞了把果仁,“你尝尝,比炒的香。”
林溪捏了颗放进嘴里,粉糯的果仁混着咸香在嘴里漫开,确实比炒花生多了点润。她靠在门框上看江熠摘花生,他的侧脸在晨光里透着柔和的轮廓,睫毛上还沾着点露水,像落了层碎星。“你看这花生,”他忽然抬头冲她笑,“我爷说双仁的花生寓意好,你多吃点。”
上午的阳光渐渐暖起来,却没了夏天的灼人,风里带着玉米的甜香。江熠忽然从屋里拿出个木盒,核桃木的表面刻着梨枝的纹路,打开时飘出股淡淡的木香。“给你的立秋礼物,”他把木盒往她手里放,耳朵尖红扑扑的,“里面是条围巾,刚织好的,我跟着我妈学的,说立秋早晚凉,围上暖和。”
围巾是米白色的,毛线织得细密,边缘缀着小小的流苏,摸起来软乎乎的,像朵云。林溪把它围在颈间,毛线的暖贴着皮肤,让人心里静悄悄的。“这花纹太好看了,”她低头摸着围巾的纹路,是简单的麦穗纹,“比商店里买的还舒服,是我收到过最贴心的礼物。”
“织坏了两团线才成的,”他挠了挠头,手指绞着衬衫的衣角,“我妈说我织的松紧不均,拆了好几次才像样,你别嫌丑。”
林溪摸着围巾的接缝处,忽然发现流苏里藏着根蓝线,是她去年丢在他家的那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心里暖得像被秋阳晒着。
中午的饭桌上,摆着盘梨丝炒肉,梨的甜混着肉的香,清爽又下饭。江熠把梨丝都夹给她,说“我不爱吃甜口的肉”,其实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多吃点润燥的。
“下午没课,去玉米地掰玉米吧?”林溪嚼着米饭说,梨的甜在嘴里漫开,“我爷说立秋的玉米最饱满,掰回来煮着吃,香得很。”
“好啊,”他眼睛亮得像秋阳下的玉米,“我去拿筐子,你带把小刀,玉米须得割干净才好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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