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这天,太阳把柏油路晒得软软的,风里裹着点燥热,吹过操场边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哗啦”地响,像谁在摇一把巨大的绿扇子。林溪刚走出图书馆,就看见江熠靠在树干上,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口盖着块蓝印花布,边角随着风轻轻晃。
“等你好久了,”他直起身朝她笑,额角沁着薄汗,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的轮廓,“我爷说立夏要吃青梅,刚从后山摘的,新鲜得很。”
林溪走过去,蓝印花布掀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酸香涌出来,竹篮里的青梅青中带黄,圆滚滚的像颗颗绿宝石,表面还沾着绒毛和露水的痕迹。“这么多?”她拿起一颗掂了掂,沉甸甸的,“摘了多久啊?”
“早上天没亮就去了,”江熠用袖子擦了擦汗,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点晒出来的热,“后山的青梅树长得高,我爷用竹竿够的,说向阳的枝桠上结的果子最甜,酸里带点回甘。”
他的指关节处有道细小的划痕,像被树枝划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绿。林溪皱了皱眉:“又爬树了?跟你说过用竹竿够就好,这么高的树多危险。”
“高处的果子晒得匀,”他挠了挠头,把竹篮往她手里塞,“你闻这味,比超市买的新鲜吧?我妈说要教我们腌青梅,立夏腌的青梅,秋天开封最解腻。”
两人往巷口走,阳光透过白杨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路过冷饮摊时,江熠买了两支绿豆冰棒,递了一支给她:“立夏吃冰,不生痱子,我爷说的。”
冰棒的甜混着绿豆的沙,在嘴里慢慢化开,凉丝丝的,把满身的热都压下去了。林溪舔了舔嘴角的糖渍,看见江熠的冰棒快化了,汁水顺着手指往下滴,赶紧递给他张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太冰了,”他吸了吸手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那支甜不甜?我这好像有点淡。”
林溪把自己的冰棒往他嘴边递了递,他咬了一小口,睫毛上沾着点冰碴,像落了层碎钻。“比我的甜,”他笑着说,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果然你的更好吃。”
江熠家的院子里,晾着刚收的蚕豆,翠绿的豆荚摊在竹匾里,被太阳晒得发亮。他的妈妈正坐在石凳上择菜,看见他们进来,赶紧往盆里倒了些清水:“溪溪快来,把青梅泡上,要先洗去绒毛,不然腌出来会涩。”
林溪蹲在盆边洗青梅,冰凉的水浸着指尖,带着点舒爽的凉。青梅的绒毛沾在手上,像层细沙,江熠蹲在她旁边帮忙,两人的手时不时碰到一起,像两颗相碰的青梅,轻轻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痒。
“要选带蒂的,”阿姨往盆里撒了把盐,“盐能杀菌,泡一刻钟再洗,绒毛就掉得干净了。”
青梅泡在盐水里,慢慢变得透亮,像浸在水里的玉。江熠拿起一颗,用牙签在蒂部扎了个小孔:“我爷说这样好入味,”他把扎好的青梅放进玻璃罐里,“等下往里面放冰糖,一层青梅一层糖,要码得紧实点。”
玻璃罐是透明的,能看见青梅在里面慢慢堆叠,像座小小的绿山。林溪往罐里撒冰糖时,糖粒落在青梅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悄悄话。“要放多少糖啊?”她看着罐口问,担心放少了会酸。
“我妈说糖要跟青梅一样多,”江熠往里面又加了勺糖,“这样腌出来酸甜刚好,不会太齁,也不会太涩。”
他的妈妈往罐里倒了些白酒,透明的酒液漫过青梅,泛起细密的泡沫。“要没过果子,”阿姨盖紧盖子,“密封好放在阴凉处,等秋天开封,配着月饼吃,解腻得很。”
玻璃罐被放在窗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青梅在酒里轻轻晃,像群绿色的小鱼。江熠忽然从屋里拿出个小布包,打开时,里面是个青梅形状的玉佩,玉质温润,带着点淡淡的绿,像颗没成熟的青梅。“给你的立夏礼物,”他把玉佩往她手里放,声音有点低,眼睛盯着地上的蚕豆壳,“我爸说玉能避暑,立夏戴玉,夏天不热。”
玉佩的表面很光滑,雕着细密的纹路,像青梅的绒毛。林溪把它凑近看,发现蒂部刻着个小小的“溪”字,刻得极浅,像怕被人发现似的,藏在玉的绿意里。她把玉佩戴在颈间,凉丝丝的玉贴着皮肤,却觉得心里热乎得很。“这雕工太像了,”她笑着说,“连绒毛的纹路都雕出来了,是我收到过最别致的礼物。”
“玉雕师傅雕了三次才成的,”他挠了挠头,手指在布包边缘蹭来蹭去,“第一次把形状雕成了李子,第二次绒毛刻得太密,这是第三次,我爷说总算像点样了。”
中午的饭桌上,摆着盘炒蚕豆,翠绿的豆瓣混着红椒丁,看着就有食欲。江熠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快尝尝,立夏吃蚕豆,‘蚕’谐音‘缠’,日子缠缠绵绵的。”
蚕豆的粉糯混着辣椒的鲜,在嘴里慢慢化开,林溪咬了一口,忽然发现江熠的爷爷正坐在对面笑,眼睛眯成了条缝,像看透了什么心事。“溪丫头多吃点,”爷爷往她碗里又添了块排骨,“熠小子说你爱吃甜的,这排骨炖了冰糖,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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